第43章
了发髻,于是长发泼开,
像一匹乌亮的绸缎。
她浑身紧绷,死死盯着菱花镜里的自己,
从这个角度,镜中只能看到他腰间的躞蹀玉带,
细腻的刺绣蜿蜒没入了暗色里。已是入夜,
室中点了灯烛,
静谧得与外面狂风骤雨格格不入。烛光幽寂,
他拿着篦子,替她梳了梳头发,
力度轻缓舒服,不知不觉中,叫她紧绷的肩背逐渐又松开。
只是,
蓦地一个惊雷炸开,那把银篦子咣当落地。
雷雨大作,稚陵也被惊得回神,下意识弯腰去捡,
却见他先一步蹲下,拾起了银篦,
缓缓抬眼,晦暗朦胧的光线里,
似乎见他眼中忽闪忽闪的,像一顷清波动摇着。
他放下了篦子,神情闪动着些许捉摸不清的欢喜,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眼角,力度却要重得多了,仿佛在确认什么,比如,她是活着的,她是真的。又仿佛是要替她拭去眼角的湿润。
即墨浔的指腹生着一层薄茧,温热的,摩挲过她的唇角脸颊时,留下久久不去的灼热痕迹。他替她一一拭去脸上妆容,抹去唇上鲜艳口脂,这般朦胧的光色里,他修长如玉的指尖上,染上了鲜艳的红色,宛若一道血痕。
离这么近,稚陵清楚看到,他高高竖起的衣领微露出一角,颈项上蜿蜒着细细的伤痂。漆黑的,仿佛一张网,随时可能会勒紧收束。她诧异之际,脑海里模模糊糊浮现出什么画面来。
是……
无垠的水,长长的桥,和幽暗的光线中诡丽的……她记不得了,头有点晕。
即墨浔大抵意识到她在盯着他颈边看,微敛眉眼,抬手理好了衣领,旋即直起身,对门外吩咐:“来人。”
一列粉衣宫娥鱼贯而入,行了个礼,恭敬引她前去沐浴更衣。
栖凤阁后间净室里,有白玉修葺的一方宽阔水池,别说沐浴了,便是凫水也完全足够。池边十二盏黄金凤头汩汩吐出热水,温度适宜,潮湿中浮着淡淡香气,稚陵从未来过这里,四处打量一阵,处处花纹繁复,雕画精巧,其中一位宫娥多嘴了一句,说:“姑娘好福气,姑娘是本朝第一位住进这儿的。”她自觉措辞还委婉了些,言下之意则是,姑娘是第一位在这里侍寝的。
稚陵知道栖凤阁能在明光殿以东,自然不是什么寻常地,可听到这个“第一位”,还是微微诧异:“第一个?我之前,没有人住过么?”
多嘴宫娥答道:“不曾。”
稚陵问:“那,先皇后也不曾么?”
宫娥摇摇头。
她追问:“为什么呢?”
宫娥一哑,只低声说:“娘娘之前,还不曾被立为皇后,所以没有资格。”
稚陵突然觉得有些烦躁:“那我为什么有资格?”
宫娥嗫嚅着,只支支吾吾说:“陛下喜欢您,定是打算立您为皇后,所以,所以……”
稚陵望着她,睁大了眼睛,也不说话,只是太吃惊,以至于好半晌的沉默。宫娥大着胆子说:“姑娘,您不想当皇后么……”
稚陵冷冷道:“我为什么想当……?我有自己喜欢的人,我又不喜欢他。……不是人人都稀罕这位置。”
宫娥们一瞬哑然,纷纷缄默。
稚陵没有继续在这池子里泡着的心思了,只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一角。
只那位最胆大的宫娥小心翼翼地劝了她一句:“姑娘……这话,奴婢们听了也就听了,姑娘一会儿侍寝时,可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陛下若是知道……”
比起这个,稚陵捕捉到另一个词,脸色一白:“……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