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没死,陛下想过和我结发么?”
她幽幽说罢,抬手将这绺结发引了火,即墨浔来不及去抢她手里的东西,烛火一下子卷舐上去,屋中一亮。“不要,——”他竭力想去拦她,可哪怕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甚至一激动下,最后竟是狼狈地摔在脚踏上。
他连她的衣角也够不到。
胸前长龙一样的伤口猛地裂开,大股大股浓稠鲜血顷刻浸湿了寝衣,染出一大团殷红血渍,他嘴角也流出蜿蜒猩红色,稠艳落地,宛若雪中的红梅花。
痛楚蔓延开。
况且她还避之不及地后退了好几步,垂着眼睛,冷淡地望着他。
即墨浔微微仰起脸来,苍白如纸的脸色映着这火光,忽明忽暗的,眼下,似乎滑过什么晶莹的液体,他哑声说:“稚陵。……你……都记得了。”
一旁呆愣立着的少年,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僵硬着动作,去扶他爹爹,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和他想象中,一家欢聚的情景不一样。
为什么是这样?
他的双手颤抖不已,嗓音也颤抖,转头对稚陵,想问什么,欲言又止,如鲠在喉。
他最后问即墨浔:“爹爹,是真的么?”
即墨浔胸口疼痛难抑,开口极艰难,尽管如此,竭力撑着想同他说什么,却剧烈咳嗽起来,稚陵的声音在头顶冷笑响起:“十六年前陛下是怎样对我的,……心里没有数么?事到如今,难道连承认也不敢承认了么?”
抬头看去,她目光幽晦莫名,可是眼眶通红,嗓音也同样颤抖得厉害。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便可以演出一片似海的深情,再骗我一次。”
今夜,若不是因为即墨煌来求她,用紫金令牌进入锁灵阁的条件交换,她想,她不会来,说不定,也不会记起这些旧事。
锁灵阁的守卫放行她,推开一重接着一重的门,幽冷的风吹过,吹得她手中提着的灯笼的光,也跟着晃动,连同阁中的长明灯亦在明灭着。光影动摇里,照映出墙壁高挂着的画像。
那画像上,是一个女子。
眉眼温柔,神情含笑,穿着一身她从没有穿过的衣裳,簪戴着上京城早已不时兴的簪钗。可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阁中旷冷幽静。
她愈望着那幅画像,愈发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熟悉到,像是同一个人。
她怔愣着上前,抬起手,想要抚摸画像,不想,打翻了案前的长明灯。
灯灭了。
与此同时,前尘往事,纷至沓来。
她难产死于十六年前,元光三年的初冬,那个雪天。
那日一早,他盛怒中,一气之下离开承明殿,扬长而去。
他大抵不知她说的是气话,她的意中人,早已经变成了他。他那样问她,若是回答是他,他未必会很高兴,他只会当做理所当然。若是回答不是他,……他一定很生气吧。一想到她也能气一气他,小小地报复他一下,她点头点得很畅快。
她偏偏不想让他称心如意,所以气走了他。
临盆的时候,是难产,疼得意识模糊,心头浮现出的,却还是即墨浔。她那样期盼他在。
她别无旁的亲眷在世,只有他了。
但泓绿为难地告诉她,陛下去了灵水关。
灵水关……那里去京百十里,须臾要一日一夜。他分明是不想见到她。
明知她临盆在即,他抛下她,便那么走了。
生孩子好疼好疼。
意识模糊里,她恍然想到未来的日子是一眼看到头的晦暗,没有半点光明可言。
她终于还是难产死掉了,无论未来是晦暗的日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