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外头一阵喧嚷,将这旖旎心跳全打断了。
原来是负责祭祀的官吏在院门外和那白脸小太监说话,小太监不放他进来,那官儿急赤白脸的,彼此便嚷嚷了起来。
今日是冬至,原计划中,就是要去祭奠二十多年前战死的裴家满门。
爱屋及乌,是明眼人都瞧得出的道理。只有宜陵得此殊荣,全是为着先皇后,纵然是陛下当年他自己的封地,这样多年,他也从来不曾回去看过,更不必提像宜陵一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却特意留了个专营贸易的渡口,一扶再扶,于是一衣带水,水路畅通,商旅往来络绎不绝。
即墨浔想起此事,捋她发丝的手堪堪顿住。这桩到嘴的情.事也告吹了,稚陵只猛地拨开了他的手,踉跄地闪躲到了一边,贴着门框,欲言又止,半晌,却觉得自己对他还有反应,委实……委实又可气又可耻。
又……又没办法。
即墨浔思索片刻,看着稚陵,复却垂眼,修长手指重新缓慢地将腰带束紧扣好,淡淡地说:“……一起去罢。”
说着,打开门,钟宴没有走,却第一眼就看到即墨浔半敞开的衣领,以及那鲜少见光的纵横交错的细密伤口。他似乎刻意地在自己跟前扣好了衣领的扣子。
钟宴心头一紧,种种猜测,纷至沓来。
他接着见稚陵也踏出屋门,他悄悄打量了一阵,她脸色微微泛红,心里的揣测愈甚,不禁黯然地想,他与稚陵相处时,始终不曾有什么起伏,比起恋人,更像是兄妹。
她那样温柔知礼,……对谁似乎都很平和,喜怒哀乐,都那么的淡。唯独即墨浔,仿佛他有某种说不清的力量,叫她心绪起伏,叫她……爱恨交织。
他欲言又止地咽下了想问的话。
今日仍在下雪,雪势甚急,天色阴沉沉的。
在家庙祭祀完,已经过了午,雪风浩荡。稚陵独自去了父母兄长的坟前。这地方幽寂冷清。没有其他人来,积雪深深,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近,轻抚墓碑,坟前种了森森松柏,现在已有一人高了。
碑很冷。她轻轻叹息,拿起竹扫帚扫了扫墓前积雪,扫得干干净净,半晌无言,呆了很久很久。大抵是站久了,手脚僵硬,刚要转身,却结结实实地往前一摔。
结结实实被一双臂膀揽住,——或者叫做垫住。
因着她扫干净了积雪,她与对方两个人齐齐地摔在硬砖地上,耳畔似乎有闷哼声,稚陵愣愣看着被她压住了的男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还没有问他怎么在此,却看他捂了捂右臂,眉心微蹙,强行支起身,墨色斗篷上的雪天女散花一样泼开,想来,他在暗处,不知也站了多久。
稚陵犹豫之下,要伸手搀他,他却避了一避,反而问她:“有没有伤着哪里?”
稚陵自己检视一番自己,刚刚他伸手很及时,她没有伤到。只是看他脸色泛白,右臂……右臂也许摔得不轻。她下意识说:“让我看看……”
他却一怔,漆黑长睫一颤,却半侧过身,松开了左手,轻咳一声说:“没事。”
只是将手往袖里缩了一缩。
他转移话题道:“我想你会来这里。”
稚陵不作声,但却没有甩下他快步离开,缓缓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万籁俱寂,稚陵说:“我以后不会再来这儿了。”
他没有问为什么。
一路上,雪愈下愈急,劈头盖脸地下,他在她身后,望见她乌黑头发上覆了一层薄雪,仿佛白头。他不由得想,他这一辈子,也无法看到她白头的样子了。
——
即墨浔说是没事,等回到宅子,那冷面侍从奉来一封上京来信,他却犯难。大夫来看,说是地面坚硬,伤了手腕,短时间里没法提笔写字。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