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刚开始。
谢徵是有愧的,下朝后常来陪她。提着风灯,坐在她的床畔,把肩膀靠过去,亲手喂她喝药。
直到有天,我跟他说:
「侯爷也不想想。这世上只有父亲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份,断没母亲算不出来的道理。她当初提前生产了一月,侯爷便不疑心吗?」
其实我不说这话,谢徵的温情也维系不了多久。
他和昭华的爱情只建立在权势上,如今郡主已被舍弃,他却凭本事稳扎在含元殿,陛下依然倚重他。今时不同往日,我不过在这段脆如薄冰的关系上又推一把罢了。
留娘也是个妙人。
三分相似的五官,演出八分相像的举止,伴有截然不同的柔软,像菟丝子,温顺无害。又能察言观色,趁机而入,很快就爬上谢徵的床。
跟太聪明的男人相处,你要让他觉得他能掌控你。这一点,她深谙其理。
没多久,留娘有孕。
谢徵便为她买了处院子。金银珠宝成箱地往里送。
人在病中时,是很爱胡思乱想的。
昭华不是没怀疑过,夫君越来越少的露面,偶问一句便冰冷下脸。尤其她还是那样敏感多疑的性格,只是她权势已大不如前,心腹也死散多半,谢徵又瞒的紧。这怀疑便一直哽在胸头,没摊到明面上。
直到那日寺庙祈福。
回城的路上,有个怀孕的女子撞上她马车。刚被扶起来,看到车上花纹的一瞬便白了脸,扭头就跑,连掉落的玉簪也不要。
后来是在人声鼎沸的闹市街头被追上。
她先声夺人,跪在地上。说民女死不足惜,只是肚子里却怀了侯爷的骨肉,还请夫人看在孩子面上高抬贵手,给一条活路云云。
车马上端坐的昭华。
在看到那张和宋阿兰相似的脸时,就活掰断了两根蔻甲。又闻此话,当场气的把血咽下,跳下马车举起鞭子就抽。
「你这个贱人!竟挑衅到我面前,我们侯府是没孩子吗?还用你来生!现在我就让你带着这个野种去归西。」
留娘蜷缩在地上。拿手护住肚子。
几鞭下去便皮开肉绽,这当然不够解气,昭华还要再打,就被赶来的谢徵握住,顺势将他推倒在地。
居高临下:
「闹够了没有。让人围着看笑话,回府再说。」
当然没闹够,那晚夫妻两打成一团。
狠话、散话、歪话,成箩筐的诅咒恶意扎向彼此,到最后,昭华坐在椅子上喘气,而谢徵丢下一句你知道谢瑶是谁的孩子,就此把侯府炸成火药桶。
天亮时。
谢徵才甩袖离开,身子上全是指甲印。而屋内的昭华更狼狈,脸颊高高肿起,跌坐在碎瓷瓶上,觉不到痛。
而后一口血吐出来,昏迷不醒。
当街那一嚷,留娘的身份再瞒不住。自然要接到侯府来,也是正经的主子,昭华再醒来时,木已成舟。
她当然不可能忍。
又去闹,像我前世一样,满心被背叛的愤怒,失了智,浑身都气发抖。
抄起匕首就去捅谢徵,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却被留娘拦住,这一拦,身下就见了红,汩汩的血从她腿间流了出来……
昭华仰天大笑。
谢徵怒不可及,一耳光把她扇倒,抱着留娘就去喊院医。
于是笑着笑着就哭出来。
昭华想,她的人生一过三十多年。从前以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宠溺的兄长,俊朗的夫君,乖巧的女儿。
却全部失去,真如大梦一场。
后来,她举一把火,烧倒了惠宁园。她不知道,那里面,种的是藤根。
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