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了许多，这一日果然还是来了。

    他没有答是或不是，只道：“你可知幽离盏？”

    陆清衍摇头，幽离盏他曾在异书中看到过，可书中提及不多，寥寥几句便没了，他只知是魔族之物。

    衡玄子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魔族有一圣物，名唤幽离盏，幽离盏之火终年不灭，可解寒冰之毒，直至诞生玄婴，灯火灭，其后三年才可复燃。而真正让幽离盏成为圣物的正是从中诞生的玄婴。”

    “玄婴千年一诞，生来慧极，体内仙魔两源，万法不侵，外貌与人族相同，皆是面容绝色，与其双修可功力大增，但他的作用远不止于此，魔族常将玄婴培养成杀人兵器，若修练到极致，可有灭仙之力。”

    仙，只有得到飞升之人才可被称之为此，修仙之人与仙的差距，不过是溪与海的区别。灭仙之力，又是何其可怕。

    他顿了顿，回忆起往事，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我刚才与那人所说的亦是实话，那天无意路过此地，约莫是魔族内部产生了分歧，幽离盏与玄婴被盗，被弃于落月村，或许他们会去而复返将其取走，但那时你师娘中了寒冰之毒，我……一时鬼迷心窍便抱走了她。”

    似思及哀伤之事，他的声音有些凝噎，“不过你师娘还是没等到三年之后便撒手人寰了。我曾经……想要将这孩子扼杀于摇篮，最终还是不忍，便将她体内的魔源封印，收养了她，给她取名为——喻安。”

    衡玄子伸手召出莲花形状的灯盏，上面跃动着幽幽紫光，这便是幽离盏的真容。

    喻安幼时便展现出极高的天赋。那时衡玄子只道要她低调行事，大概是她也嫌麻烦太多，并不喜爱出风头，便也应了，在外一直是以资质中上的形象示人，与人过招对她而言不过是戏耍居多，或输或赢全凭心情。

    衡玄子苦笑道：“我也实在没想到会酿成如今这般大错，让两个村落的无辜生命白白葬送是我的错。此后，我自会卸去掌门之位，前往人间赎罪。”

    “师尊……”陆清衍揉了揉眉心，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就在这时，衡玄子忽然瞥见陆清衍的手腕，心中一紧，快步上前将他的手抓至眼前，颤声道：“你可是……可是……与小五双修过了？”

    猝不及防地被长辈问此等私密之事，陆清衍还是有些羞赧，但见其面色不对，还是肯定回答道，“是的，师尊……我、我喜欢她……”

    衡玄子怒其不争，“你可知，与玄婴结合虽修为大涨却会再无仙缘。”言外之意，即使再怎么修练也无法成仙了。修仙修仙，不就是为了成仙么。

    陆清衍听言，却不感到后悔，他竟……不后悔。

    又有何可悔的呢？

    他出生那日，天降祥瑞之兆，国师一句：该子有仙缘，待他长满八岁，父皇便马不停蹄地派人将他送到仙门求学，开始漫漫修仙路。他在所有人的期待中规矩长大，仿佛他天生就是要成仙的。

    然而，却从未有人问过他可否愿意。

    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那是真实的自己，有喜有怒有哀有乐。

    眼下，他手腕黑气极淡，几至全无。

    自陆清衍生有心魔起不过半载，而今却快消散了，除了与玄婴双修，不论是天赋多么异禀之人也难以做到，不怪乎衡玄子能够一下看出。

    玄婴体内仙魔两源，衡玄子曾把喻安体内的魔源封印，可如今误打误撞吸走了陆清衍的魔气，恐怕封印也破了。

    封印一破，魔性也会随着时间呈现，魔族的人也就更容易找到她。

    “天命难违啊！”衡玄子长叹一声。他百般阻挠却还是到了这般地步。他曾在陆清衍记忆中下了一道禁制，将他的某段记忆封印。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