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在第一缕阳光漫进来的时候睁眼,绑一只马尾,迎着朝阳慢跑。第二天,她下楼的时候撞见同样已经起床的秀一,他抬头朝她微笑,说早上好。自此她有了一个队友。
有时候下午两点的时候她赤脚踩在沙滩上,沙粒喝饱了阳光,有暖的温度。他们捉一只只的寄居蟹,或者用桶子提了水,和着沙,堆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城堡。只是有时当天刮了风下了雨,待天气再次风和日丽时,城堡变成了叫人垂头丧气的狼藉。陈简唤秀一去找前些天的另一座战利品,她蹲下身来,比着手指头,画一个人的脸。秀一在远处喊她,她用手把脸抹掉了,想:一点也不像。
他们在仓库里找到一辆老旧的单车,苏联产的,他们用用砂纸给车子打磨了光。黄昏的时候,秀一踩车,她坐在后座,他们逆着阳光一遍又一遍地骑。陈简想:真是快活啊。闭了眼,有风拂在脸上,她又想:真的快活吗?
事故发生在一个中午。他们照常提了桶子往海滩的方向走。陈简不走寻常路,捡着不好走的路走。她爬上一个高高的坡子,仰头被阳光刺得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秀一抬脸颇有些无奈地笑,他说你下来吧,陈简说我下来了。只是她忘了自己曾是一个病患,她眼睛都没眨,直接跳了下来。
伤势复发,她再次成了单脚行跳的哺乳动物。
重新接受理疗的那天晚上,陈简在床上醒了过来。空调开着,她仍旧一身腻汗。她摸了摸了脸,梦中应是哭了。可是梦里是什么呢?不记得了。
屋内的浴室淋浴前几日坏了,她摸着墙,单脚支撑着去楼层的浴室洗澡。她用热水冲洗了半小时,摸毛巾擦干。穿衣的时候,单脚打滑,身体跌落,脑袋重重磕在鱼缸边缘。有那么一瞬间,陈简几乎失去了意识。
秀一端着热水经过浴室的时候听到巨响,他去望,见到橘色的光下躺倒的黑色的影。他急忙敲门,没有回音,又喊话,没有响应。他去握把手,竟然开了。瓷地板上有雪白的胴体。他垂眼,抓了浴巾披上去,又去摇。陈简睁开眼睛。秀一把她抱回了房间的床上。她本有如魔怔一般,那一刻却突然醒了,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她哭得撕心裂肺,把黑夜都给撕破了。
秀一僵硬地说;“你不要哭了。”
她听不见,仍旧哭,几乎被过气去。
他别开眼,说:“你这样哭,会把不好的小妖精引过来,小妖精有一尖一圆的耳朵,竖瞳的眼,手心有长长的刺,刺进人的心里,专门偷人的回忆,你哭得越多,被偷得就越多,就再也想不起来曾经的事情了。”
陈简想:回忆是对生而为人的馈赠,也是对生而为人的惩戒。她停了哭,抬了眼,说:“你下次不要编故事了,你一点也不适合编故事。”
秀一说:“真是不好意思。”
陈简说:“你不要说不好意思,我才应该说。你走吧,今晚谢谢你。”
秀一说好。
他关门的那一瞬间,陈简想:我是个运气不好的人,我身边的人都会被我带得运气不好。你是个好人,应该离我远点。
她不再去沙滩了。恩一问为什么不去了。她说病人就应该好好呆着。他哈哈大笑,说这是我第一次在你这里见到自知之明四个字。她又说你把秀一辞退吧,恩一问这又是为什么。
陈简看着她桌上换了的另一只花瓶,那花纹渐渐在她眼睛里放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换个女的方便些。”
恩一说:“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陈简问什么事情。
他把她叫近了,那与花瓶同框的桌上,有着一些纸印的材料。她伸手,翻了几页,全都是她这些年上学的成绩和活动材料。
恩一看她的脸上的表情,呷一口茶水,讲:“我帮你选了几个学校,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