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潮水,像是江河与大海在发出雄浑地呼叫,一个又一个人从僵硬中清醒,然后是一声又一声地高呼、声嘶力竭而毫无保留地高呼。喊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但翻来覆去,没有任何变化:
“都跟过来,殿下有旨意!”
天色依旧昏黑,从城墙上一眼俯瞰下去,能看到透明地雨幕中一色艳红的骑兵,火线一样的在暗淡的草地上盘旋蔓延。而在这猎猎的火焰背后,是昏黄而朦胧的大地,以及大地上挤挤挨挨又踉踉跄跄的人群。各色的破衣烂衫在夜景中混合交融,远远望去却像是色彩怪异的浪潮在狂呼着翻涌……这浪潮追逐着火焰汹涌而去,奔向了东方那一点朦胧的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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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言小心接过了照片。他仔细打量片刻,语气中仍然带着慨叹。
“以红色与背景形成反差,巧妙利用日出晨光效果营造对比,意境上简直绝了。”他啧啧赞叹:“要是出个摄影展,这少说也能拿头奖……所以是谁想到用红制服的?太有创意了。”
向亮举起了手。
贝言喔了一声,饶有兴趣地询问:”这种色调很大胆啊!你怎么想到用红色的?“
向亮放下了手,神色平静:
“因为红色制服滞销,服装厂愿意打对折。”
贝言猛地咳嗽了一声,悻悻的扔下了无人机拍摄的照片。
“清理活动还顺利吧?”
“一如预期。”向亮道:“呼风唤雨的震慑力确实太大了,据下乡的行动员汇报,说他们重点监视的几个豪强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志,有的人甚至是被亲属打翻了主动绑过来的有谁敢与这样的罪人相勾连?有谁敢听这罪人的一句话?
于是,
等搜捕队疾驰数里奔入乡间时,
搜捕名单上的豪强们业已失去了一切权势威望,
变为了雨水中奄奄一息的老狗。要是稍微有点聪明的,还知道挣扎着跪在搜捕队的马下,磕头祈求怜悯;若是愚蠢到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难免就要被同宗乃至近亲一麻绳捆翻,
毅然来一个大义灭亲了……
毕竟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
谁敢与雨师作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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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卯时那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后,除掉内外狂呼乱吼,被震动得几乎不能自已的农人百姓以外,
受刺激最大的、心态变化最为激烈的,
莫过于是城中大大小小的道观佛寺了。
毕竟按南朝传统习惯上讲,求雨本来应该是诸位大师大德真人仙贤的业务。现在衡阳王横空出世,一手求雨还玩得如此高调,
那作为业内同行,
彼此争夺存量市场的友商大师们当然得侧目而视,
心下稍稍嘀咕了。
降雨当日卯时一刻,建康城门打开,六十个骑兵冒雨疾驰而出,带领几百个农民呼啸着奔向郊外。而建康城中同样是沸沸扬扬,街头巷尾聚集了无数狂乱惊呼的百姓,争先恐后向城门口涌去。这样泛滥的灰色人潮沿途席卷了一切,只有几个悄悄摸摸的影子从人群中脱出,三转两转的消失在了蜿蜒的小巷。
其中的一个影子抄着小路东躲西藏,终于摸索着绕到秦淮河边,瓦官寺左近的一间小小精舍。他推门直入,在桐木地板上仓促下拜,声音中犹自带着颤抖:
“上禀住持,小子探到消息了!”
精舍内空无一物,只有两个盘膝而坐的和尚。大堂正中的和尚宝相庄严,声音亦不徐不疾:
“如何?”
下拜的沙弥神色惊惶,但还是恭谨开口:
“下雨了!就是这位慧衍尊师原是北朝长安的高僧,为偿夙愿南下弘法,艰难跋涉数年之后,渡江而至建康。南朝崇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