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微一怔,终于还是抬起眼。
隔着厚厚一层镜片,他五官竟然很是朦胧,像是处于失焦状态的画面,怎么调整都无法清晰。
对上我目光,江秋昙不知为何有些愣住,竟渐渐松开我手腕,我觉出古怪,指尖摸过眼角,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泪流满面。
唉。
明明心里想让他高看我一眼。
却怎么,总被他见到我最狼狈无助的样子。
“秋昙哥哥,其实你……”我哭着笑起来,声音却是哽咽,指出心里隐约有数,但始终不敢证实的猜测,“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的,对吧。”
怎么会不知道我心意呢?
他从小接受严格的精英教育,察言观色、待人接物,这方面的礼仪自然都是必修课。
依照他性格,若是要学,就肯定会学到最好。
我见过他在学校被众人追捧,也见过他作为学生会主席上台致辞,与视察的校领导谈笑风生,合影留念。
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一切人际关系。
所以他并非不解风情。
他只是不愿意这样对我。
有只手伸过来,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似是要替我抹去泪,然而触碰到泪水的温度,又像是被烫到一般,往后缩去,仿佛手足无措。
“……我很抱歉。”江秋昙将语气压得更柔,“给我机会,让我补偿你。”
有生之年能见到他对我妥协,我或许该叩拜上天,感恩戴德,可怎么,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他怎么能早知道一切,却无比冷静地置身事外,看我拙劣掩藏心意,在谎言中煎熬,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手舞足蹈,闹出一个又一个笑话!
“江秋昙,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怒意与委屈交错翻涌,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就扑上前和他痛快打上一架。
但我必须克制,必须忍耐,我已经错无可错,一败涂地,绝不可以失去最后一点风度,绝不可以让自己彻底沦为一个笑柄。
“我要的本来不多,只想留在你身边,做个偶尔能够联系的朋友,那样就、就已经很好了。可你怎么能……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还拿炮友这种关系……来戏弄我?你甚至……”
甚至还嫌我脏,不肯碰我。
明明互惠互利的关系,到头来,却成了我对他单方面的服侍,摇尾乞怜地,像一条下贱的狗。
我撑不住了,说不下去了,仿佛被一把利刃当胸刺透,薄刃翻搅血肉,剖开一个触目惊心的洞,冷风呼啸着穿过,直让我手脚都冰凉一片,失去知觉。
泪水盈满眼眶,眨一眨眼,便缓缓流下。
我不想在江秋昙面前流泪,他不会为我心疼,没有人会真正为我心疼。
胡乱抹了把眼,余光瞥见那团白影似要向我靠近,我连忙想后退一步,但背已抵着墙壁,我无路可退,只得疾言厉色:“你别过来!”
似被我唬住,江秋昙停住步伐,沉默着不说话。
又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冷笑,文殊兰微微歪头:“一粟哥,他非但清楚你的心意,还刻意将你让给我呢。”
我如遭雷殛,看着江秋昙:“……他把我当东西,你又当我是什么?”
泪光斑驳,模糊他面容。
从前我总习惯揣测他平静神色下的心理活动,希望能从中得到有效反馈,并及时作出正确应对。
我不想惹他不开心。
因为如果他不开心,我就会被赋予同等甚至还要多出千倍万倍的痛苦。
但现在……
“够了。”我又说,“我现在忽然不想知道了。”
垂下头,盯住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