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最多算打了个擦边球的事实。
吓得后宫谢娘子号称自己头疼脚痛心口痛,死活不敢往燕京乾清宫凑——那不是找骂吗?
这个时候,朝堂上下内外文武是没有人会再提一句“请斩杨沂中”了,因为就赵官家这个态度,你再去招惹他,直接把你斩了不太可能,送去阴山吃沙子戍边还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每次赵官家去“敕造静塞郡王杨府”的时候,都会可以调整自己的心情,或许也不愿意刻意,他不想用暴躁丑恶的嘴脸面对杨沂中,这个为他背负了一生黑暗的男人。
到了建炎四十三年的春末,牡丹吐蕊,万紫千红,但杨沂中却是枯瘦到皮包了骨头,赵官家看着就难受,但也不得不强忍着心酸说:“正甫,你可真是清减了,当年淮上危急,朕无人可用,你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可也没有这般。”
杨沂中八面玲珑了一辈子,到了如今,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道:“官家,那时臣还年轻,陛下也年轻。可如今臣却要先走一步了,臣对不起陛下啊。”
赵官家先是大惊失色又装作生气,道:“你胡说什么,不就是生个病吗?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你怎么能说这样丧气的话,若是这些太医不好,朕在民间给你另行征兆杏林高手就是了。”
杨沂中笑的非常放松,或许这些年他也已经非常累了,咳嗽了几声,居然劳动当今大宋天子亲自给他倒了茶喝了,才道:“人寿有定,又不是人人能是秦王,半生戎马还能寿过八十踏青爬山,臣,是福薄之人啊。”
“胡说”赵官家忽然暴怒,站起来像个生气的孩子,最终却又颓然坐下,道:“正甫,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朕就再也没有说话的人了。”
杨沂中终于也忍不住,或许人之久病,自控力也有所下降,他终于哭道:“官家,臣也舍不得官家,臣若是走了,官家您可怎么办啊?臣也不放心啊。”
赵官家也忍不住流了泪,道:“那你不要走啊。”纵然人间帝王,功业照耀千秋,在生死面前,依旧是那样的无助。
一时君臣之间弥漫着浓浓的悲伤气氛,外间伺候的杨家子孙和内侍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但杨沂中谨慎了一辈子的人,又怎么会忘记忌讳,“臣还有些话,不能让别人听到。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这让然是应有之义,赵官家摆摆手,所有人走个干净,只有翟彪带着几个人在外间把守,杨沂中道:“臣蒙陛下不弃,掌管御前班直四十多年,形同殿帅,深知道这个职责的重要性。翟彪虽然忠心,到底马虎了些,臣去后,可以让辽阳郡王刘晏接任,当然他还比臣大一岁,所以一些差事应该卸下来,此事还请陛下做主。”
“好,朕听你的。以后帅臣的密札转运之权.....就交给辛文郁,朕把他调回来。”
杨沂中挣扎着在床上行了一个半礼,被赵官家制止,道:“你再这样虚礼朕真的要生气了。”
“是,还有。皇城司职责同样重要,臣知道官家不愿意内侍染指,但是臣之将死,也的说一句心里话,孤臣难寻,内侍若有忠心之人若本朝初年之秦翰,也是能托付大事的。至少满朝文武臣仔细想来,有能力的不愿意沾染这等脏水,无能力或者贪财的万万不能用,还请陛下再考虑一二。”
赵官家越发感到深深无力,点头道:“好,不过朕一时也回答不出来,容我回去细想。”竟是连朕也不用了。
杨沂中这次只是点头,说话有些无力,道:“臣这一.....辈子......藏着太多秘密,官家还是.....不要知道了,臣走了就带走了,算是臣,臣最后的私心。”
赵官家一怔,或许是太过悲伤,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就听杨沂中说:“臣请火葬,把所有笔记密文火化,这样,这样儿孙们才能有个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