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元贞村三面环山,这些山里人迹罕至,生长着茂密的板栗树、肥皂树、铁杉树,是绝好的庇护所。郝大保跑得腿肚子转筋,脸膛通红发紫,扶着膝盖喘气,肺里涌上一股甜腥味。李延霸把他猜得很准,就是把他爷娘活吃了,他也不回去!
刚才他逃出村子,一路狂奔,裤管都被荆棘挂烂了,吊筋筋的,草鞋也掉了一只,才跑进幽深的树林里。
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天就会饿死。他忍不住抽了自己两嘴巴,悔恨地想:少爷的男人,也是你碰得的么!现在好了,有家不能回,真是蠢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给他捉到一只獐子,又拾了堆枯柴落叶点起火,烤得油滋滋的。
郝大保用牙扯下一块獐子肉,狼吞虎咽,李延霸啊李延霸,你想不到,老子是吸血虫变的,砍作两截还能活!他仿佛就地分裂成了两个郝大保,一个充满了绝望,一个又认为似乎可以搏一搏。
填饱肚子,郝大保开始抓耳挠腮,冥思苦想,村里肯定是不能再回了,以李延霸的为人,不会放过他。
他有他的处世之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时,他想到一个人:聂老爷,只要他成为聂老爷的人,聂旦必定会庇护他,可是凭什么呢?郝大保自然而然地想,难道把他们的丑事捅给聂旦?但是,哪怕说出了奸情,顶多是弄弄那个丁盏,对李延霸也是毫发无损。他要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给聂旦。
郝大保吃得满嘴流油,一边飞快地转动脑筋。
忽然,他听见一声尖锐悠扬的鹰哨,在山谷里回荡盘旋,四五个黑衣人从竹林的另一头走来,郝大保大惊,站起来转身就跑。
可是还没跑几步,他就两腿颤抖,后退着,后退着,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他看见李延霸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眯起那双浓黑得像墨水的眼睛,像阎王爷一样,右手牵着一条油光水滑的黑背大狼狗,左肩上架着一只目露凶光的海东青,月光投射下来,巨大的阴影像头钢铁猛兽,笼罩在他瘦弱的身躯上,形成了一个阴森恐怖的牢笼。
包围圈逐渐缩小,郝大保被这几个人围拢,面色惨青,手肘撑着地面往后退。
李延霸一招手,狼狗就凑上去,兴奋地嗅了嗅他,狗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呲起锋利的牙齿。
“少、少爷……”他脸色由青转为煞白,又尿裤裆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按着他的手,还有一个人迫使他抬起下巴,张开嘴。李延霸左手按住他的额头,亲自操刀,撬开两排牙,像做一场精密的手术,用刀尖去试探舌根的位置。
“啊啊……”郝大保试图合上嘴巴,被李延霸狠狠一捏,“喀”地一声,下巴就脱臼了。
好痛,痛得他要死!
少顷,一片肥厚的、熟红色的软肉就被摘除下来,施施然滑落到地上。
“啊啊……啊……”郝大保目眦欲裂,看着地上的断舌,嘴里溢出鲜血,他忘了自己还疼得死去活来,想拯救自己的舌头,海东青就刷地展开翅膀,飞掠下来,叼起断舌,就要吞咽下去。
“啊……啊啊啊!”钳制他的几双胳膊松开了,郝大保流着鼻涕,忍住口腔里传来的剧痛,嘶吼着冲了过去,跟鹰争夺那块血肉。
李延霸看他就像看一头猪狗一样,从没放在眼里,居然还敢反抗起来,忽然有了兴趣,把刀递给身边的人,把郝大保揪过来,“啪”地给了一嘴巴。
“老子的东西,也是你配碰的?”李延霸认为,他享用过的物品,被郝大保这样的人染指了,简直是在他的脸上吐痰。尤其是丁盏,那是他私房的玩物,虽然是个被人玩过的二手货,却也是二手货里的翘楚,就像那枚价值连城的白玉卧鹿一样,拥有特殊的待遇,是他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