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体最了如指掌的人,李延霸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尤其是对他腰身尺寸的把握,恐怕比丁盏自己还要熟悉,一般来说,他的两只手差不多能围拢,稍微宽一点,窄一点,很快就能感觉出来。
丁盏被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好像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
这段日子,他疲于筹备嫁妆,自己吃够了被人瞧不起的苦,深深明白一份嫁妆的重要性,买的都是最好的用具,这点钱是绝对不能省的。虽然说开酒坊这些年也算小有积蓄,可最近日子过得紧巴巴,家产十停去了八九停,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想着哪怕省吃俭用,也一定要把门面妆点起来。
丁盏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还撑着不告诉李延霸,若无其事地说:“天气热,没胃口,当然就瘦了。”
李延霸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是要丁盏囊中羞涩,不得不低头,可没要他瘦成一把骨头,这个小寡夫是宁愿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愿意在他面前丢人。于是认真地命令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知不知道!”
“我晓得你是好心,但是我好得很,就是心情不好,没别的。”丁盏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真的没事。”
没吃没喝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李延霸对他的脸色就冷漠了。
“别气了,你板着那个臭脸干什么?”见李延霸不说话,好像真的是生气了,丁盏又说,“那你再给我摸一下你的胸,我心情就好了……”
最后反倒演变成了小寡夫来哄他。
回去之后,李延霸密切关注着典当行的流水,果然发现小寡夫又变卖了一些小物件,零零碎碎的,再过几天,就变成了大件的桌子柜子竹榻,境遇应该是很窘迫了。
小寡夫真是能熬,他头一次有种沉不住气的感觉,私下里再聊起的时候,丁盏的神态就不是很自然,只是说生意不景气,又笑着跟他说:“现在那些泥瓦匠赚得都比我多,明天我也不干了,收拾东西跟他们砌墙去。”
“不行,我不准你去。”
丁盏本来只是开个玩笑,看李延霸这么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触犯了天条,悻悻地说:“你管得这么宽干什么。”
李延霸之所以不高兴,是有原因的。
要说酿酒,到底跟“风雅”二字沾边,吴姬压酒,贵妃醉酒,还能令人产生一点诗情画意的联想,可供文人意淫,“砌墙?那是什么工作?那是下等人做的事情。”李延霸可不能接受自己的枕边人一身脏泥巴,晚上还要亲他的嘴!
听了这话,丁盏脸色也刷地变了,抄起一只枕头,狠狠往他身上砸过去,“你才下等人,你不会以为你有多了不得吧,还不是要跟我睡觉,你钻老子被窝的时候就没想过你是上等人了,滚你妈的蛋!”
对他来说,酿酒也是一项累人的工作,他哪里能体会到什么风花雪月,只要能弄到几个臭钱,干什么不是干?
这种辛苦,李延霸是感受不到的,自从他衣锦还乡,挣钱的目的早已经脱离了养家糊口,而是不断地与上位者角逐,攫取更多财富,拥有更高的地位,让更多人敬畏他、恐惧他,臣服在他脚下。
两个人话不投机,这一晚上过得就不是很愉快了。丁盏卷着被子,睡在床的一角,再也没跟他讲话。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戳破小寡夫,他要耐心地等他自己开口。
现在小寡夫的酒坊生意惨淡,李延霸得知他另谋了一项职业——快到饭点的时候,就给去一户人家煮饭,一天共计两顿。
究竟李延霸动用了什么样的隐秘手段,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没过两天,那户人家委婉地把丁盏辞退了。
他在小寡夫的周围布下了透明的牢笼,让他走到哪里都会碰壁,却不知道缘由,最后撞得眼冒金星,跌落到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