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然觉得脚像踩了棉花,地面也是一边高一边低,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重叠着一圈圈彩虹似的光晕,向四周扩散开,他扶着墙壁,身体越来越矮,无声地滑坐了下去。
在他背后的黑暗里,刘老倌拿着一摞麻绳,脑海里浮现出聂老爷的嘱托,发狠地想:怪就要怪你太会发骚,太会勾汉,又不孝敬公婆,这是玉皇大帝给你的报应。
从那一刻起,在金钱和欲望面前,本来就像清粥一样稀薄的亲情,顷刻间变得荡然无存了。
绣山的半山腰上,矗立着一座巴洛克风格的洋房,装饰得富丽堂皇,像掉在草窝里的金鞋子,一条优美的卵石子路直达门口,跟元贞村里那些质朴的竹楼木楼、砖房瓦屋格格不入,也和山明水净的田园画卷并不匹配,形成了一种土洋结合的怪异景象。
别看里面歌舞升平,可恨周围那些得了水肿病、疟疾的人,无家可归,得知了这一处人间天堂,就经常成群结队地来偷一些残渣剩饭吃,很不雅观,为了解决这一点,聂旦想了个办法,那就是在公馆的四周建立几片雕墙围住,又加强了警卫,眼不见为净,完全杜绝了杜司令看到他们的可能性。
今天,杜司令的寿宴就在这里举办,隔了很远,就能听到欢快的乐曲流淌在空气中。
因为战乱,今年的排场是大不如前了,生日宴一切从简,舞会上请来的都是杜司令的亲眷和地方上有名的绅士,是上流社会的文明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大家边吃,边交谈时事、音乐、美食,倒也十分惬意悠闲。
水晶吊顶大灯熠熠生辉,佣人端着盘子在屋子里来来去去,而这场宴会的主角杜司令,也是满面红光,穿着军装,胸前挂着满满的勋章和流苏,端起酒杯,接受众人的祝贺。
方自儒看老丈人心情不错,就找到聂旦,笑道:“贤兄,你说有宝贝要献,这个时候也别再卖关子了,让我们也饱饱眼福,怎么样?”
聂旦微笑道:“司令莫急,请随我来。”
房门推开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方自儒走进去,掀开帘子,看见榻上躺着一个黑色布衫的美人,紧闭双眸,呼吸平稳,脸颊泛着酡红,歪着头像是喝醉了,好个海棠春睡图。
“这……”方自儒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当垆卖酒的丁郎君,他酿的荷花烧可是一绝。
好哇,怎么把这么个美人搞到手了?
聂旦再命人脱去丁郎君的鞋袜,露出脚踝,上面系着一条织金五彩绳,示意道:“司令请看。”
“哦?这是何物?”
接下来,聂旦为他详细介绍了这块宝玉的来历,看得方自儒心痒难耐,这真是妙哉妙哉。
依聂旦的意思,是要物尽其用,方司令先独占花魁,再把名贵的白玉卧鹿献给杜司令,这样两位司令都获得了美的享受。
然而他低估了方自儒的孝心,方虽好色,但权力的诱惑显然更大,因此他并不护食。
这美人郎君,皮肤白腻,嫩得能掐出水了,不就是用来盛玉的肉匣子么?古人说买椟还珠乃本末倒置,可眼前春色撩人,椟与珠交相辉映,两样都是宝贝,两样都叫人忍不住细细品玩,不错,真不错。
方自儒只得忍痛割爱,准备把这个尤物也一并转手送给老丈人:“先把他的衣服换了吧。”
没过几分钟,公馆的门口传来喧闹声。聂旦整理了衣袖出门,要看是谁来闹事。
刚才他在屋子里,看着两个佣人解了丁盏的绳子,给他换上绫罗绸缎,在这搬弄的过程中,药性散去,丁盏迷迷糊糊地醒了。
谁知道,这看似乖顺的美人一看是聂旦,就明白了什么,打量四周,眼神一变,扑上来,一拳揍倒了他,把他的眼镜踩得稀巴烂,然后捶门呼救,三四个人才压制住。
聂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