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那双眼,如窗外无边的暗夜,看一眼都让人心底发寒。
“又做噩梦了?”谢平问他。
没人答。
他也见怪不怪地去外面给他倒了热水,亲置他手边的床头柜。
容凌也不喝,只漠然地坐在那边,下颌线绷得很紧。
谢平就陪他坐着,老半晌,终于忍不住:“既忘不了,那就追回来。何苦折磨自己?”
“反正你跟京华也是各过各的。”
“你不懂。”谢平不明白他努力想要维持在她心里形象的那种执着。尽管他这些年早已千疮百孔,他也不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失去风度。
谢平就这样陪着他坐了会儿,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发现容凌已经穿戴整齐。
“你要出去?”谢平一脸莫名。
容凌没答,人已往外:“我出去走走。”
胡同里很安静,冷风穿堂而过。
容凌扣上大衣,在铁门前站了会儿,拉开车门跨进去。
谢平后脚坐上来,终究是不放心他。
车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l
司机坐在那边半晌没得到指令,求助地转过头来,却也不敢问容凌,只看着谢平。
谢平只觉得头大,瞥一眼身边人的脸色,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去海淀。”
他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是那年钟黎腿受伤的日子。
半小时后,车在一处路口停下。
往前就是科技园了,司机为难地回头想要征询。
容凌已经打开车门下去,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他面皮发紧。
他呼出一口气,抬头朝街对面一栋灰色的小楼望去。
昏黄的路灯下,他整个人快要没入无边的黑夜中。
这条路有些老旧了,连路缘石都有不少地方有了或风干或被压碎的残损,不复早些年的光线亮丽。路边的梧桐树也常掉叶子,随着天气愈寒,光秃秃的枝丫只剩下凄凄惨惨戚戚。
她以前在前面上过学,有段时间经常路过这条街,习惯性地挽着他,把脑袋搁在他臂弯里,恨不得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嘴里嫌她没骨头,她娇娇糯糯地小声嘀咕:床上没见你嫌。
他陷入一团无法乘载的回忆中,不能挣脱。
冷不防后面有辆汽车过来,冲他按了按喇叭。
他如梦惊醒,退到了路边。
那是辆出租车,一直开到前面的院墙下。
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孩,他笑着转身,将手递到车里。
然后——接下来一个年轻女孩子。
与白日工作时的严肃拘谨不同,钟黎穿得很休闲,白色半高领内搭,奶茶色长款大衣,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温柔文艺,头发随便挽了个结。远远望去,纤长高挑,自然柔美,有种被岁月洗礼铅华洗净的感觉。y
那个俊朗高大的青年替她拢了拢衣领,搂着她的肩膀从远处走来。
两人有说有笑,极为亲密。
在距离这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两人拐了个弯,一道进了院门。
覆满积雪的地面上留下了两行清晰的脚印。
一大一小,相依相偎,如一对璧人。
他们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空荡荡的院门口只剩下苍白的雪。
容凌仍站着,很久都没说话。
谢平频频看他,终究是不忍:“回去吧。”
他将手搭在容凌肩上,却扑了个空——容凌和他擦过,径直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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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段时间钟黎没怎么见过容凌,他似乎又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