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争了多年的东西,日夜惶恐会丢掉的皇位,不过是安逸尘曾经唾手可得又轻易舍弃的废物。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安桓咬牙切齿道:“你终究看不起朕。”
安逸尘哪里能看不起安桓?当年他因嫉妒就敢推小十一落水,看着人痛苦地溺死在湖中,丝毫不惊不动,这等狼心虎胆,可不是随便挑个人就能做到的。
安桓才是先帝意下最合适的人选,辅佐他到如今,安逸尘已尽了对先帝的孝,对大梁的忠。
“你何必在乎?”
安逸尘说这句话时,安桓似乎听出了些许怜悯,可他要安逸尘的怜悯做什么?安逸尘的怜悯,只会更得彰显他的可怜、可悲,这更让他愤怒。
“朕如何不在乎!”他眼色浓红,“朕哪一天不想赢你?不想证明父亲的选择是错的?!朕的母亲才是大梁的皇后,是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温恭贤淑,何曾做过一件错事,走过一步错路?却落得那样的下场……朕又哪一点不如你?他怎就不肯来抱一抱朕,疼一疼朕?偏偏都选择了你,就连永嘉都……!”
气息哆嗦得不成了调,消失在一声低噎当中。安桓咽了咽喉咙,很快就将激动的情绪压抑成波澜不惊的平稳,说:“朕不会放手的。”
安逸尘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借助了谁的力量,你都步步为营,走到了今日,而且走得很好。既选择了,又要后悔,身为大梁男儿,连承担后果的魄力都没有,谁又能看得起你?”
“朕不后悔。”
安逸尘不轻不淡地接了一句:“既不后悔,又何必如此苛待永嘉?”
安桓听他一句,耳畔有漫漫寒意,双手攥得紧紧的。
他知道安逸尘已经做出了最后的摊牌与让步,能有今日不动干戈的对峙,皆因安逸尘还念着大梁江山,需要顾全大局,不得凭私情行事,否则以安逸尘的脾性,哪怕是起兵造反,安桓都不见得奇怪。
可他宁愿安逸尘造反……
至少他还有赢得机会。
安桓以为,小雅惠子会来求他的,他每天都在暗暗叮嘱自己,她要是来了,万不可再像之前那般待她,一定好好同她讲明自己的心意,也独自安慰,她曾经那样疼爱他,疼了他许多年,总不至于因为他的莽撞,他的口不择言,他的嫉妒,就永远都不再原谅他……
可小雅惠子甚至都未再出现,就给了他最明确、最决绝的答案——愿与安逸尘同生共死。
他提到喉咙里的那一口不甘的恶气,因安逸尘那句“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猛然间泄之千里。
安桓有些提不上力气,低垂眉眼,手指抚着冰凉的虎符,问道:“朕听说,六哥甚至愿意娶她为妻?她曾经可是教坊司里的官妓,你真不在乎她曾在方欢那样的人手中……”
安逸尘从容地截断了他的话,“我一早就知道。”
安桓一怔,复而扶着座椅扶手,弯腰苦笑了好久,“好,好,好极!朕身为九五之尊,又怎可能真娶一个官妓为妃?”
他逐渐敛了笑意,眼中波痕也逐渐隐在锋锐逼人的目光中,安桓挺直了腰,不动声色的天子威严挡亦挡不住,从这副年轻的躯体流露出来。
“六哥为大梁尽忠职守多年,如今想交权卸甲,朕若是拒绝,未免有些不顾兄弟情义了。只是现下与越祗的谈判迟迟未定,实在烦扰得很,临走前,六哥替朕再尽一回忠罢,打发了萧原,朕就准你回江南。”
安桓起驾前,掌事太监奉上一个锦盒,打开来看,原是“寒松针”。
这对于安逸尘来说,却是意外之喜了,奉上解药,他可不觉得象是安桓能做出来的事。
安桓看着他挑起的眉峰,就揣度出他的诧异,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