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奴归来
句话格外的刺耳。
来到玉溪镇庄子的第一日,她就没盼望过他会来接自己回去。
婆子打骂、欺辱她的时候,午夜里咳得胸闷睡不着的时候,她忍饥挨冻快死了的时候,脑子里回荡的是陆正涵那冷酷的一脚,是陆家人恶毒的嘴脸。
她不相信他会良心发现。
必定是陆家需要她“安然无恙”地待在陆家。
“陆大人稍候,容我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以免污了马车和您。”
沈昭宁不紧不慢地走进庄子大门。
陆正涵被膈应到了,皱眉看着她羸弱单薄的身躯在雨雪交加里挺得很直。
不多时,她出来了,径自走向马车。
他转身,看见她上马车时又咳得厉害,差点把肺咳出来,软绵绵的好像快摔了,不由自主地搀她一把。
“没事吧?”
庄子缺医少药,每日从头到晚的劳作,患病后不是饱受折腾就是硬扛。
这么想着,他的心头浮现一丝不忍。
沈昭宁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把手挪开,清瘦苍白的脸庞,因为剧烈的咳嗽浮了一丝红晕。
陆正涵不悦地皱眉。
以前,她不是装弱往他身上靠,就是寻机碰触他撩拨他。但凡他让她碰手一会儿,她就能眉开眼笑一整日。
如今,她这般生硬地避开,是嫌弃他,还是怨恨他?
他躁怒地进马车,吩咐车夫:“启程。”
为了在天黑前赶回洛阳城,马车飞驰,颠簸得厉害。
沈昭宁颠得东倒西歪,岔了气,咳了半晌还没止住。
陆正涵听着咳声更烦躁了,把自己的汗巾递过去。
她看一眼汗巾,用衣袖擦嘴,“不必了。”
他的心胸陡然掠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把汗巾扔在她身上。
终于,她止住了咳嗽,胸口舒畅了一些,只是咽喉又干又痒又疼。
陆正涵终究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看见汗巾被她放在一旁,眼里染了三分怒意。
沈昭宁接了茶水,默默地喝了。
喝了三杯后,她淡漠地把茶杯还回去,“谢陆大人。”
“母亲年纪大了,时有病痛,你回府侍疾,帮薇儿分担一点。”他压着怒气解释,“薇儿要照顾耀儿和瑶瑶,还要打理府里庶务,实在是无瑕照顾母亲。”
“我是戴罪的庶人,心肠歹毒,没资格伺候老夫人。再者我咳疾难愈,只怕会过了病气给老夫人。”
她声音细软,听着有几分真心实意,却字字句句如一把把尖刀,刺入他的心。
陆正涵随手操起一只茶杯,满面怒容地扔过去。
正中她的胸口。
“当年你毒害年幼的耀儿,我没有休你,只是罚你到庄子赎罪,对你已是仁至义尽,时至今日她还敢摆谱?!”
“给母亲侍疾是你为人媳妇的本分,我亲自来接你已经是给你脸面,不愿意回府就滚回庄子自生自灭!”
沈昭宁捂着剧痛的胸口,一呼吸就更痛了,“既是如此,那我回庄子。”
只是罚你到庄子赎罪?
三年前,他不曾彻查,直接认定她毒害耀哥儿,这样的“仁至义尽”,她不需要。
脸面?
在陆家的那两年,他无数次打压她、欺辱她,何曾给过她脸面?
“不许停车!”
陆正涵冷厉地拍案,“你要走就跳下去!”
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掀起车帘往外走。
车夫不敢停车,若大夫人当真跳下去,即便不死也要断手断脚。
沈昭宁疼得额头渗出汗珠,嘴唇惨白得好似沾了霜雪,心里激不起半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