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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算。

    比起这两年的淡漠、无视、横眉冷对……的确是的。

    时鹤春又没有一定要做的事,又没有能说话的人,除了家里越来越不清醒的母亲,时鹤春就只有他了。

    他同样也只有时鹤春,但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必须要伸张的正义,还有大理寺,日子并没那么空。

    秦照尘伸手,把这个单薄的奸佞抱进怀里,隔着衣料,慢慢抚摸时鹤春嶙峋到硌手的脊背。

    时鹤春在这样的碰触里闭上眼睛。

    瘦削的、翼翅似的肩胛,终于微微发抖,他的小仙鹤特别不高兴了,把水汽恶狠狠沁在他的朝服领子上。

    “没那么简单。”他的小仙鹤低声敲诈勒索,“要我活下来可不容易……你得送我个酒壶。”

    秦照尘像是被这句话赦了,一颗心重重落地:“要什么样的?”

    “不大的。”时鹤春说,“银的,得漂亮。”

    银酒壶昂贵,要精致漂亮就更不便宜。

    秦照尘没这么多俸禄,但受了些赏,可以卖掉换钱,王府里也还有东西可变卖。

    他打算拆间屋子,让人把雕花梁柱卖一卖……都是好木材,值几个钱。

    这些事回府再合计,秦王殿下什么都不说,只是答应他的小仙鹤:“送你,再送一坛好酒。”

    时鹤春就被哄好了,靠在他肩上歇了一会儿,慢慢撑起胳膊:“带我回家吧。”

    秦照尘有些犹豫,太医说时鹤春生机微薄、心血耗费太甚,最好再待在太医署,留观一个晚上。

    但时鹤春不乐意:“有什么好留观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就想回家睡觉。”

    秦照尘不忍心违拗他,纠结片刻,还是脱下外袍将人裹了,放轻力道小心抱起来。

    时鹤春心满意足,很高兴地靠在他肩上,一合眼就睡着了。

    ……

    很多时候,当一个人做出后悔的事,可能要用很多年的时间,来慢慢弄清这份后悔。

    因为它只不过是一件小事,散落在乱糟糟的命数里,被数不清更深重的遗憾压下,转眼就不见踪影。

    要等时过境迁,要等被凌迟的一颗心慢慢回神,要等秦照尘终于约了孤魂,能去一趟戏园子。

    要等三壶酒淹没全部理智,全部衡量,全部徘徊踟躇,要等一场戏把心底的念头全牵扯出来……

    ……到这个时候,秦王殿下才终于能想清楚,时鹤春那时候说的“带我回家吧”,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美滋滋睡醒过来的小仙鹤,一看见灯火通明、雕梁画栋的时府,就怔住了。

    “王府……太破了。”秦照尘低声说。

    他知道现在解释已经没用了,他只是没法控制这些话自己涌出来。

    王府太破太寒酸了。

    时鹤春不该住那种地方,要花天酒地好好享受的小仙鹤不该住,灼灼天上火……更不该。

    秦照尘甚至还要再拆一间房子,难免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怎么能给时鹤春住。

    秦照尘刚摆脱牢狱之灾,一身的晦气,怎么能带时鹤春回府。

    这么多的话,为什么现在能说,当时就不能?

    为什么不对时鹤春解释,为什么不对时鹤春说呢——就因为一句苍白的“说不出口”?

    这些话说不出口,为什么伤人的话又能说出来,为什么非要说那个“不是”……不是什么?

    时鹤春难道不是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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