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
严婆婆大呼小叫着上前阻挠。
越过婆婆佝偻瘦小的身躯,姜意眠与他视线相撞。
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从某些方面来说,季子白注定是疯魔的。非常清醒、不被理解的那种疯魔。
也就是说,他几乎是孤独的。
有一阵子她看不明白他。
说他谨慎,他直言挑衅秦衍之,纵火又伤人,临走前还大张旗鼓地放下一串流言告诉仇家他的去向;说他张狂,他又警觉得过分,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地儿。
然而过了那阵子,姜意眠又自然而然地明白了。
好比一个猎人,起初逮住一只兔子、打下一只麻雀是快乐的。习以为常后,他将目光放到野猪、老鹰身上。再习以为常了,这座森林对他而言便没了乐趣,动物也没了意义。他开始设置陷阱,刻意猎杀他人标记好的猎物,再朝前打出一声空枪。
真相再鲜明不过。
他在吸引别的猎人过来同他对弈。
秦衍之、二少爷、或许甚至包括戚余臣,皆是季子白认为值得一玩的玩具。
一切看似矛盾的举动,不过是他在给自己找乐子。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
无论走到哪里,姜意眠的处境从未变过。
盯梢的人照盯。
该控制的睡眠照样控制。
源源不断的药物输入身体,恍然之间的错觉,会让人觉得她的身体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仅剩下药。
意眠能感觉到自己的衰弱,尽管缓慢。
一天比一天乏力。
一天比一天迟滞。
脖侧一片针孔,手背也有,常常泛着淡淡的青色。
她久违地画了一幅画:一个形容枯槁的人躺在病床上,脑袋旁边一个颤颤巍巍浮起来一个气泡。里头横放一副棺材,棺材上一个鲜红的问号。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呢,季子白。」
「照这样的注射频率,我还可以活多久?」
她想这么问的。
纯属心血来潮。
那时针尖已然刺入皮肤,季子白稍稍一顿,望过来的一双眼睛黑得浓郁,有点儿古怪的孩子气。
他好像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好像第一次意识到,姜意眠并非任他摆弄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