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被关在偏院,每每熬灯苦绣,一针一线做出鞋子、护膝,连着从小戴的护身符也摘下来托嬷嬷转交给戚照。
终究是自己的骨肉,怎能不牵念。
但他从来不肯见我,把那些东西通通绞烂,让人从墙头扔了回来。那一刻,我望着满地狼藉,想:【大抵亲生有时总抵不过恩养。】
我没什么反应,谁知文荣憋红了眼,冲戚照大声颤抖道:「我娘才不下贱!」
我连忙捂住文荣的嘴,他委屈望着我,泪珠子啪嗒滚落。
「你没自己的娘吗,再乱叫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戚照倾身过来威胁。
戚棐冷眼训斥:「照儿。」
戚照气愤难平坐回去,侧过头。
「没想到吃了这些苦,你还是不改。」戚棐面无表情望向我,「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看在照儿的份上,接你回府给你名分了。」
这是......放过我了?
外面护卫受令打开车门,戚棐说:「你踏出这一步,往后哪怕三跪九叩,我也不会心软。」
我还以为戚棐又要来折磨我,没想到只是来说这些莫名的话。看起来他要彻底和我划清界限。我心里甚至如释重负起来。
于是我赶紧拉住文荣下车,低头福了福身,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走了几步,身后似乎模糊有人慌神唤我。
但风雪太急,我忙着赶路,便当作没有听见了。
4
赵重这半月在城外军营换防,所以家里只有我和文荣两人。
油灯的火苗拉长,将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投在墙上。
文荣显得闷闷不乐,细致为我涂好伤药后便抱着膝盖坐在窗边,风吹窗纸,哗哗作响。
「会着凉的。」我走过去,伸手关上窗。
文荣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强忍的泪,他哽咽问我:「他们是不是要把您抢走?」
我说不会。文荣显得不相信,我笑着说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不会有人来抢。
文荣摇头:「您那么好,给我煎药,教我读书,爹把你带回来,我才体会到有娘的温暖。您总觉得我是小孩子,很多事不懂。
「但我分得清好坏,今日那些人虽锦衣加身,宝马香车,本根却是坏了的。娘,您不要跟他们走,您清清白白一个好人,不要被他们玷污了去。」
从前所有人都说我低贱,进侯府都是脏了门户,连我的亲儿子也这样认为。
只有赵重和文荣不同。
赵重把衣衫不整的我带回家,不顾外人侧目,毅然对我明媒正娶。
「一个人好不好不是看人的出身,听流言蜚语,而是要用心去辨。」
那晚他看我气息奄奄躺在雪里,手里有好心人施舍的半个馒头,却不吃,尽数分给了身边的小乞儿。
他说:「那一刻,我就觉得你很好,比雪还要干净。」
而文荣,听着这小小孩童的清明话语,我大为惊讶。
学堂先生常夸文荣读书有灵性,还夸耀将来必能登科入翰林。可他在我面前一直都不爱多话。
或许是因为他年幼失母,父亲又是个几棍子也打不出一句闲话的闷葫芦,所以很多心事,他都藏在心里。
直到今天,乍逢此难,他好像一下子从内心的围墙里走出来。样子还是孩童的样子,心却比一些庸俗的大人还看得透。
我感到欣慰,摸了摸他乌黑柔软的发顶:「我们荣儿将来一定有出息。」
文荣认真睁大眼,点头保证:「我一定出息,让娘风风光光。」
我笑了。
「在此之前,平安长大就好。」
文荣破涕而笑,抬起手:「击掌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