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过是照例的侮辱,谈琬渐渐的也麻木。此时暮色四合,天已半没入黑暗。谈琬走下台阶,一队人正往阶上走。她不经意瞥过去,眼神却定住了。不远处那面冠如玉、形相清隽的人,正是李缪。
李缪察觉到她的视线,与她视线一撞,两个人的脸色霎时白了白。只是短短一段路,却像是走了日久天长。
两人相顾默言,谈琬余光瞥见门前太监犀利的目光,忍下心头激动,头一转,强撑着膝痛腿麻,让脚步加快。她实在不想让李缪看见自己现在这么狼狈的模样。
接连数日的罚诫已让她连站立缓行都困难,更何况是快走。谈琬只想赶快逃离,脚下什么感知都没有,仓皇间脚一软,已是踏空,咕噜咕噜便滚了下去。
等她醒来,已是熟悉的灰墙木椅。入眼是太医和侍婢在面前打转,拿捏着药膏汤汁。
谈琬心下惶然,知道已经又到了人间。
“娘娘,您醒啦?”翠奴见她睁眼,径自笑了起来。谈琬见她过分热情,眉头一蹙,直觉屋内尚有他人。她微微侧过头,便撞见李缪的视线。
李缪见她醒来,不禁朝前走一步,却又踌躇。李缪勉强笑道:“我来看你……”他顿了顿,道:“娘娘。”
谈琬心下一涩。这数十年来,哪怕是已嫁作人妇,李缪也未如此生分。她本想喊他缪哥哥,瞥见一旁斟水的翠奴,话至嘴边又变了:“……平阳侯安。”
“……我见你伤得昏过去,便求了陛下前来看你。”李缪低低道,他眉宇间蹙起忧郁之色:“一切可好?”
谈琬见李缪话语里的关怀,原本涩滞的心升起几分暖意,却避之不答:“你呢?”
“不过清闲度日罢了。”李缪怅然一笑,他看了看窗外,站起身来:“天色已晚,我明日再来见你。”
第十一章
做戏罢了
这几日,也许因着谈琬如今不能下地走动,宋之峻也没有再让她来往御书房,只是派了太医过来诊治,不许他治好,也不许他置之不理。
倒是李缪时时来看她,谈琬心下狐疑,不信宋之峻会如此大度。事有反常必有妖,问起李缪,却被他一笑置之。
谈琬与李缪再见自然惊喜,但也不愿李缪因此遭逢责罚,劝起李缪不要再来,看着他温柔如波的眼神,却不知如何应付。
这种眼神太缱绻、太悱恻,就像之前的宋之峻那样看着她,谈琬第一次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些东西早已变了。
为什么又要想起宋之峻呢?一想起宋之峻,内心早已结痂的伤痕仿佛又在细细流血。那些不过是在做戏罢了,谈琬在心里想着,觉得自己真是不可救药,竟对那些假的东西真情实感。
可不管李缪是否情真,谈琬却不敢受之,但拒他于门外,谈琬又不忍见他瞬间黯然的眼神。
我本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啊。谈琬心知自己这样不对,却不能再抵御伶仃一人的孤苦。
每每李缪来,她就请他一杯茶,她本想拜托李缪去调查宋晓思之事,但翠奴总在身侧而寻不到时机提及。
而翠奴这时候会端上一碗药,说着娘娘该吃药了,谈琬便理所应当的睡过去。
每天这样躺在床上,贴药膏、吃汤药,谈琬觉得自己的精神似乎也萎靡了下去,整日整日的昏昏欲睡,有时候分不清时间方位,也不晓得周围情况便会睡去。
“娘娘,您该吃药了。”谈琬睡眼惺忪的撑开眼皮,眼前朦朦胧胧站着一道身影,似是翠奴。
是李缪来了吗?谈琬脑子浑浑浊浊,来不及问出这句话,嘴里送来酸涩的味道,眼前的重影越来越多、愈来愈浅,她阖上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蒙间,心底似乎莫名窜出一团火,蔓延着直烧到足趾指尖,谈琬微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