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何况这话,说的真的很重。
我虽然十岁就跟着妈妈下乡插队来到这里,身子却一直还是文文弱弱的。
可从前,宋彦霖是很护着我的。
那时他还没当上小队长,却总是在我干不够活攒不够工分时,默默地帮我。
生产队的人常常打趣他,“彦霖对朝夕可真好啊,一看就是个会疼人的。”
他脸都红到了耳朵根,手上的活却不停,只说:
“哥哥帮着妹妹,总是应该的。”
后来再大些,宋彦霖当上了生产小队的队长,也托人送我去了供销社面试。
托妈妈的福,我识字,会算术,成了供销社坐柜台的出纳。
倒也不用再下地干我怎么也擅长不了的农活了。
不是没有人说过闲话的,可都被宋彦霖压下去了。
村里人都知道,年轻力壮的宋队长和谁都一团和气,唯独家里的养女杨朝夕是他的逆鳞,谁也说不得。
可现在,他有了更想护着的人啊。
2
窗外传来的熟悉脚步声唤回了我的思绪。
是宋彦霖回来了。
我连忙藏好回信,吹灭了油灯,缩进被子里。
白天不欢而散,他去送哭哭啼啼的黄子怡回家了。
脚步声停在门外,宋彦霖敲了敲门。
我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身子,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他。
却听见他在门外轻轻叹了口气:
“夕夕,我知道你还没睡。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已经决定要娶子怡,你得和她好好相处。”
我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再说话。
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在静夜里,尤为明显。
隔着一道薄薄的木门,却如隔天堑。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那封给爸爸的回信寄出去了。
其实我都快忘了爸爸的模样。
只记得妈妈日记里夹着的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他把我高高抱起来。
十多年前知青下乡时,爸爸和妈妈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被迫分开。
后来便失去了音讯。
直到妈妈病逝前,还在念着他,却也只能把我托付给送家。
可前些日子,我突然收到了来自爸爸的家书。
说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我们娘俩,说在77年恢复高考后,他也被召回去了江南的一所高校当老师。
家书上有泪痕,说他来晚了,怪自己没有能让妈妈等到重逢的那一天。
说他很想我,要接我回家。
可那时,我早已把宋家当成了我自己的家。
宋叔叔宋阿姨一直都待我很好,更何况,这里有宋彦霖啊。
可如今,我却找不到继续赖在这里的理由了。
这里以后,要是他和黄子怡的家了。
3
我正在供销社的柜台后发着呆时,却看见黄子怡挽着宋彦霖的手走了进来。
黄子怡一见我,就惊喜地叫了起来:
“呀!今天正好是夕夕当值呢?彦霖,那可得让她给我们挑一块最好的红布。”
说着,她羞红了脸低下头,用拳头轻轻捶了宋彦霖几下:
“诶,你和妹妹说过了没啊。怪不好意思的。”
宋彦霖低头替她撩起垂下的额发,笑得宠溺:
“说过了的,我要娶你。夕夕,替你嫂子挑一块红布,要最好的。”
他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是把装着一大卷毛票的布包放在了柜台上。
那有些破旧了的布包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是一年前我亲手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