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织品
此外,龙体表面也织着丝线。它们缠绕、搭连、绷直在木雕外部,如蛛丝般透明,隐蔽性极好。古代盗墓贼没有我们现代手电筒等照明工具,只能靠昏暗的烛光,又置身一片漆黑的墓室里,仅凭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细密的丝线。一旦有人试图触摸、移动这条龙,立即会触发机关。而且最致命的是,丝线机关可不像金属机关那么容易腐蚀。俗话说,中华缂丝,千年不坏。
齐师傅揉一揉我的脑袋,似在安慰:没关系,徒弟你千万别乱动,就靠在这条大龙上面休息休息吧。因为这道机关的命门,正好点在你的眉心。
他话音落,我也终于看清那一根闪亮的丝线:它的左右两端,居然分别连接在木龙的左右两腮。而丝线中间,正好紧贴我的额头。
通过眼角余光,我瞥见木龙的左右两腮还各有一小块龙鳞,已经被丝线牵动着翘了起来。我很明显已经触动了机关。
刚才木雕龙就顶在石门后面。石门一开,整座木雕就顺理成章地滑出来,与我近距离接触,我的额头也随之顶住了那一根丝线。
可以想见,假如没有齐师傅阻止我,当我向后仰躲,中间丝线受到的压力会瞬间消失,左右两片小龙鳞也会复位。
机关必然被触发。
我已经消退的恐惧感,又像毒蛇一样顺着我的脊梁骨重新爬回来了。
“师傅你......您,您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的?”我的身形瞬间僵硬。
如果说,第一道门“伏水”机关,我还能猜出个大概,第二道门“丝线”机关,我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徒弟,我亲身保护的墓葬,踩平的机关,比你经手的文物还多。”齐师傅毫不谦虚地说。
“我信。那您先告诉我——触发这种丝线机关会怎样?我该怎么办?”我尽量少说废话,节省体力。
“不知道。”师傅说,“我从来没有在这种机关中招,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咱们运气好,里面可能会发射什么机关暗器,但历经千年,机弩早就腐蚀,无法启用;如果咱们运气差,也可能会从龙鳞的缝隙里钻出什么东西,放出什么无色无味的有毒物质,这些可没有保质期。对我们也有杀伤力。他慢悠悠笑着,讲。
我低头,一声不吭地思考对策。我向来喜欢隐藏我的喜怒哀乐。作为一名文物侦查刑警,我习惯了幽深的墓穴里孤军奋战,也习惯了孤身一人躺在大案要案的针毡上,反过来也刺得体无完肤,翻过来也刺得鲜血淋漓。
善良的考古队员们也纷纷替我着急,问,那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我首先想到,假如我们是一伙盗墓贼,遇到这种机关,一旦识破,就很好办。木头丝线又不是石头钢刀,它们遇火会燃烧,只需要从木雕背后放一把火,烧毁整只龙就可以了。
但我们文物警察更加投鼠忌器。面对这样一只精巧的冥器,如果我们一把火烧掉,绝对是对国家宝藏的亵渎与失职。我们必须要把这条珍贵的木雕龙无损无缺、全须全尾地保护妥当。
“你别搞得那么紧张嘛,徒弟。刚洗过海水澡,你又浑身冒汗了。”齐师傅的笑声不合时宜地打断我的思考,他又用熟练的按摩手法抚平了我紧绷的双肩,说,“歇够了吗?你歇够了,咱就走;没歇够,你再趴这木雕上,好好眯瞪一会儿。”
“走?我倒是想走!你帮我顶着机关?”我咬牙切齿地说,“刚才就阻止你推开这门,你不听;现在我替你扛了机关,你还笑话我!”
齐似乎故意欺负我不能动弹,又捏捏我的鼻子,戳戳我的脸,像摆弄小人玩具似的。他歪一歪头,见我真生气了,才笑着对身后的考古队员们说:
你们俩,把电池抠了,手电筒扔给我。
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