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他这几日恢复得慢,好不容易能出门了,第一件事就是念着来向师父拜年……”
“师父别责怪他。”她笑着,“他有点怕你生气。”
“真怕我生气,就该听我的话。”师父冷声道,“难得找到治病的药方,却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说了多少次不能动用内力,非要一次又一次用……最后弄得差点死了。”
师父的话音方落,身边的少女静了一下。她倾身过去,抱住轮椅上的人,轻轻贴着他的脸颊,倾听他的呼吸和心跳。
阳光在空气里翩跹起舞,满屋的酒香气漫漫地弥散。怀里的人无声沉睡,额发遮住了眼睛。
她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垂下眼帘,“我当时……真的以为他要死了。”
“那时候沈药师说……他不一定能醒来。”她轻声说,“他本来是命悬一线的人,被强行留了下来……倘若始终醒不过来的话,也许就像他母亲那样,有一日无声无息地就走了。”
“我真的……”她的声线微颤,“好害怕……”
师父静立在他们的身侧,缓缓地伸出手,一手按在她的发顶,一手按在谢无恙的头上,同时摸了摸两个小徒弟的脑袋。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师父的嗓音透着一点哑,“那些事,本该由我们这代人来处理,这样的话,留给你们的就是一片盛世太平了……”
他长叹一声,拂了拂手,又道,“送他到二楼去睡吧。”
姜葵扶起昏睡的谢无恙,送他到了酒坊的二楼。楼梯尽头有一座小隔间,打开门是一张窄窄的木床,床边的窗下放着一张小桌,桌边的博古架上搁着一堆发旧的书卷。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得那些纸页间有浮尘起伏,散发着淡淡的书香气。
姜葵把谢无恙送到床上睡下,为他掖好被子、解开覆眼的白绢,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垂头凝望着他。
在他们的身旁,师父立在窗边,拨了一根烟杆,点燃了一袋烟,等待一个又一个烟圈在阳光下扩散,空气里弥漫着烟草的气味。
“你第一次来这间屋子吧?”师父望着窗外,“他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睡。”
“以前师父不让我上二楼。”姜葵坐在床边转头,捏了捏谢无恙的指尖,声音里有几分揶揄的笑意,“我还以为藏了什么秘密,原来是这家伙躲在这里睡觉。”
师父笑了笑,“是他不肯见你。”
“他从前很喜欢在这里看你。”师父用烟杆敲了敲窗棂,“从这个位置看下去,恰巧能看见你在院子里练枪。”
“你们两个都不省心。”他瞥了一眼床边的少女,“你偷摸跑出去打架,他也跟着溜出去。你好歹还听我的话,他表面上看着乖觉,背地里从来没听过话。”
床边的少女低着头笑,“这家伙是这样……我被他骗过好多次。”
“你就在这里陪着他吧,我得下去打理酒坊,差不多到了开张的时辰。”师父收了烟杆,走到床边,挨个敲了下两个小徒弟的脑袋,“以后每年过年都记得回来拜年。”
他冷哼一声,似乎格外重地敲了一下谢无恙,“尤其是你。”
师父转身下楼,“砰”一声合上了门。
屋里陷入了安静。床边的少女捏了捏床上的人的指尖,悄声说:“师父下去了。”
床上的人静了一下,悄悄睁开眼睛,问她:“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她笑了起来,戳了下他的手心,“给你盖被子的时候,突然发觉你耳朵红了……你是那个时候醒的吧?”
“师父没发觉吧?”他小声问。
“我觉得他发觉了。”没等她回答,他自言自语着,“他刚刚那一下打得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