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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不知所踪,多半是死了。”肖旗垂眉道,“孔聚拥立新帝过后,顺教在廉州停留多时,兴许早在彼时,谢朗便派人将人杀了。”

    谢朗铁了心要立一个傀儡,制衡局势,以求太平。

    斩断“梁从原”的退路是其中一策。

    可是,谢朗从来都会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再去细察,此人便是死了,谢氏必然要留其亲眷。”高檀思索一阵,又道,“去榔榆瞧瞧。”

    肖旗领命而去。

    坐在一侧的何璇开口道:“你是想找到旧人,可是当初孔氏既能找到此人,焉知此人真假?”

    “旁人不知,前辈焉能不知。”

    太子亲信,何璇当然一清二楚。

    从前他们何家替梁羽白卖命,多是暗卫一职。

    太子对粱羽白起了杀心以后,他们对于他及其党羽的防范愈深。

    何璇确实对于当年太子旧党一清二楚。

    倘若调包计为真,那个‘小太孙’真能托付的人家,其实无多。

    虽然,见过‘梁从原’过后,何璇很难相信他是梁献阳的儿子。

    实在生得不像。

    何璇轻声而笑:“我晓得了,这么些年漂泊北境,老身也渐渐悟出了一个道理。真真假假,委实难辨,可是以假乱真,时日长了,人就变不回当初的模样了,自厌自弃,乃是寻常。每日对镜自照,最是难熬。”

    因为不晓得自己究竟是谁,又当如何自处。

    梁从原仔细凝望铜镜中的虚影,金乌坠了地,阁中的光线渐渐黯淡,宫人悄无声息地点亮了长案两侧的金枝烛盏。

    他脖上的淤青清晰可辨。

    梁从原额上青筋一跳,索性伸手掀翻了案上的铜镜。

    铜镜滚落在地,发出几声零碎脆响,回荡在静谧的书阁之中。

    他闭了闭眼,竭力压制心头的暴怒,转而问道:“读书郎如今何在?”

    宫奴答道:“在寝殿歇息,宫人一直守在殿外,依照陛下旨意,每隔半个时辰便要来报。”

    梁从原听罢,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

    宫奴躬身又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的宫侍已在阁外静候多时,陛下要见一见么?”

    “来做什么?”

    宫奴小心翼翼道:“娘娘听说陛下今日遇见了歹人,受了惊,特意送了安神茶汤来。”

    “禁足殿内,还能令人送茶汤来?”

    宫奴声音愈弱:“娘娘忧心陛下,特意托了人去厨房,令人熬茶,御厨的人许是想卖个好,眼巴巴地送来了。”

    “向谁卖个好?”梁从原冷笑一声。

    谢贵妃虽然被禁了足,可是她腹中胎儿,谢氏门楣,都让她在宫中如鱼得水。

    梁从原不禁抚上了脖颈。

    杀不了谢昭华,兴许,可以杀了谢宝华。

    他的额角乱跳,但虎毒尚不食子。

    他如今孤家寡人,不知哪一日,人之将死。

    他的血脉……

    “启禀陛下。”

    他的思绪被进门的宫人打断。

    宫人禀报道:“陛下,北项衣茹儿在外求见。”

    梁从原抬眼看了看漆黑的窗外,此时,衣茹儿竟来求见。

    北项人不似南越人。

    他们的规矩不是南人的规矩。

    笃笃笃。

    顾淼忽而听见了门扉被叩响的声音。

    这倒有些古怪,这两日梁从原的守备比前段时日更为森严。

    天色已晚,谁又在此时来找她?

    顾淼一瞬间想到了梁从原。

    她回身将枕下的短刀,插入了背后的腰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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