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右手在颤抖。

    液压扳手卡在”猎户座-III“型推进器的第三级燃料管上，锈蚀的螺栓纹丝不动。

    维修舱顶部的白炽灯管嗡嗡震颤，在金属地板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他盯着自己映在钛合金外壳上的倒影——那张脸被防护面罩分割成两半，左眼布满血丝，右眼则蒙着一层淡蓝色的雾霭。

    三年来，每当星环标准时指向深夜两点，右眼的幻视就会准时降临。

    冰蓝色的数据流如同深海鱼群，在视野边缘游弋。

    它们不是文字，也不是图像，更像是有人把整个星系的电磁脉冲谱成了某种狂乱的舞蹈。

    陆昭知道这是神经驳接口的后遗症，那个埋在他后颈皮下的金属环早己在”天狼星战役“中烧毁，可残留的纳米机器人依然在血液里唱着挽歌。

    "建议注射15毫克镇静剂。

    "叶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陆昭差点把扳手捅进反应堆冷却槽。

    这个穿着沾满机油的白大褂的女人总是像幽灵一样出现，怀里永远抱着那块屏幕龟裂的数据板。

    此刻她正用镊子夹着一管暗红色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像是融化的星辰。

    "你知道联邦禁止私藏湮灭者体液样本。

    "陆昭转身时踢翻了脚边的能量罐，绿色冷凝液在地面蜿蜒成蛇。

    "这是你的脑脊液。

    "叶瑾把试管举到灯下，那些金属颗粒突然聚合成一串DNA双螺旋，"自从三天前那具星骸坠落后，你每小时的神经递质变异率提升470%。

    "维修舱突然陷入黑暗。

    备用电源启动前的三秒钟里，陆昭听见了湮灭者舰队撕裂超空间的声音——那是无数个微型黑洞在真空中破碎的脆响。

    当红光笼罩整个舱室时，全息投影的星图正从天花板坍缩成漩涡，代表湮灭者舰队的黑色立方体矩阵，距离卡戎星大气层只剩4.7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