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打掉我递过去的救生圈，装作虚脱落入水中，下一秒一边把我往水里按，一边尖叫：「啊啊啊！我不会水，我好怕！」

    陈言礼就在不远处，苏慧不信自己就快死了，陈言礼还不会救她。

    我水性是好，奈何苏慧就像猴子一样扒在我身上，我连呛了几口泥水，意识逐渐不清。

    目睹一切的陈言礼赶忙放下船桨，他从没游得这么快过，也从没这么慌过。

    苏慧高兴极了，连声喊：「言礼，救我！」

    忽然，一阵洪波涌来，我和苏慧皆被冲散。

    浑浊的洪水裹着断木从我头顶砸下时，陈言礼的胳膊横挡过来，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他把我死死按在怀里：「抱紧我！」

    苏慧在远处尖叫着抓住浮木，他看都不看。

    「低头！」陈言礼突然把我按进怀里，一截钢筋擦着他后背划过。

    血雾在浊浪里绽开，我听见他喉咙里漏出的闷哼，搂着我的手臂却纹丝未动。

    我和陈言礼最终在下游搁浅得救，缓过来后，我赶忙去检查他的伤口。

    见我紧张，脸色苍白的陈言礼竟粲然一笑，他伸手抚着我的脸低声乞求：「岁燕，再叫我一声言礼好吗？」

    我晃了晃神。曾经的我见不得他受一点儿伤，可现在，他的痛苦只会让我觉得讽刺。

    「陈言礼，你以为你这样就是赎罪吗？」我冷冷地说道，「我不会为你感动，更不会和你重归于好。」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们早就结束了。」

    他眼底的光倏然破碎。

    15

    洪水退去，村子开始重建，这一次没有人员伤亡，我的心终于放下了。

    苏慧害我的事被传了出去，大家伙都视我为救命恩人，处处排挤苏家。

    陈爸陈妈得知陈言礼救了我，不甘心地再次上门提亲，想借救命之恩，让我们破镜重圆。

    我自然是不愿意，还没开口，制止的竟然是陈言礼，他手上挂着石膏：

    「爸妈，你们都不要逼岁燕了，我现在配不上她。」

    他小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坚定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起誓道：「但岁燕，求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努力追赶你的，总有一天，我们重新开始。」

    那天，陈言礼留下来一幅书法，是我当初深爱着他时，很喜欢的一首诗，那时无论我怎么乞求，都求不来他的墨宝。

    现在，我不爱了，他竟主动给我了。

    薄薄的宣纸上，墨色推开。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可如今，我与他又有什么好见的？

    我将那张薄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16

    我终于离开了村子，去往大城市开始大学生活，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新世纪初最热门的专业之一，凭借上辈子的记忆，我铆足力去抓风口。

    大学里我一边卖光盘，一边做电脑技术老师，后又开培训班，攒下一笔钱后，我赶紧在京市贷款买了一套房子，完成了当初对我妈的誓言。

    钱啊，真是个好东西。

    掌握经济大权后，我爸再不敢说我一句不是，一向冷情的小弟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处处顺着我。

    从入学后，陈言礼还是一有空就来找我，有时他只是远远看着，有时又会上前演独角戏似的，和我说他的近况。

    我很烦，让他滚。

    有一天，我身边多了个男孩。

    他和陈言礼截然不同，没有丝毫孤傲，从不装腔作势，恨不得把他有的全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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