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知道就好...”又是一阵咳嗽,对方声音嘶哑,他苦涩,也不甘,“快去,别耽误了...”
通话突然中断,沈捷站在走廊,四面浓烟让他方向尽失,他蹲下身子摸索着往前,一间间找老严的房间。
期间碰上逃出来的同僚,俩人碰头又兵分两路,匍匐着向前。
烈火焚烧中,热水器接连爆炸,黑烟弥漫,沈捷彻底看不清东西,他靠上墙面,攥在手心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老严的信息,上面是一串数字密码和一个房间号。
沈捷回拨过去,没人接电话,他兜头浇了一桶凉水,从楼道下去,窗户全部封死,通往老严房间的唯一出口,被火苗吞噬,根本无路可走。
而往外的逃生通道,此刻畅通无阻。
生死信念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十年前的临江面貌,忽然在眼前闪过。
爆炸和熊熊烈火,迸射出强烈的热气波,老严砸破窗户,和沈捷完成资料的交接。
浓烟中,两人对视,热泪盈眶,沈捷狼狈跪在地上,朝他伸出手。
“老严,手给我...”
老严腿和腰已经烧伤,现在出去,只会是沈捷的累赘,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内心挣扎,摆手让沈捷走。
通道角落里,黑烟弥漫,沈捷眼睛被烟熏得看不清,泪流不止,全凭借着感觉把所有资料扫描备份。
消防和警笛声由远及近,大火持续了近四十分钟,半栋楼已经烧空,等沈捷做好一切,所有的通道都被大火吞噬。
沈捷肩背、手臂和手背,都有不同程度烧伤,密密麻麻的灼痛侵蚀着他的大脑,他把资料压在身下,手机攥在手里,抽干力气般躺下去。
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沈捷开始窒息,一切感官的灵敏度都在渐渐消失,空气里的浓烟颗粒,完全覆住他的眼球,鼻腔也闻不到气味,只剩下耳边火苗嘶嘶啦啦的燃烧声。
沈捷强撑着撩开眼皮,四周火红伴随着浓黑,可在这中间,却有微弱的白光出现。
而白光的尽头,是岑沛安的身影。
沈捷如释重负笑了下,可实际上他瞳孔已经涣散,嘴角也一动未动。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沈捷最后看了一眼他的爱人,和这人世间。
......
临江在近持续高温近半个月后,一场瓢泼大雨,让盛夏暑气尽消,空气里满是泥土和新枝的涩青气味。
雨帘中,市中心医院外禁戒森严,车辆不予通行,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十字路口,刚要转头解释,后排的人已经拉开车门冲进雨里。
县级市临江,地理位置特殊,最近的机场修在临市,岑沛安买了最早的机票,下了飞机又被告知需要转火车,他等不及,出机场打了辆出租。
两百多公里的大单,一路上,司机都试图和他套近乎,沉闷炎热的气息中,岑沛安始终一言不发。
医院有些年头,墙皮在潮湿中发乌,电梯门开合缓慢又大声,岑沛安浑身湿透,发梢水滴不止,顺着他的轮廓往下,滚落汇集在下巴尖。
他无措地站在门诊大厅中央,视线环顾一圈,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导诊台的护士见状走过来,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住院楼不设特需病房,只得单独隔出一层,整层六楼安静如斯,走廊尽头的电梯封用,而上下楼唯一的步梯通道,左右把守着武警官兵。
重症监护室外,乌泱泱一群人,有站有坐,气氛焦灼忐忑。榆京有工作安排,沈云庭和沈康走不开,得知沈捷出事后,匆匆来看了一次,又都被召回。
高眠和其他家人这几天,则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昨晚,桂明灿和邓海宁他们才腾出时间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