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法触及的半空中。他感到很恐惧,终于弄清了脚下的路,一条盘旋向下的环形道路,就如同虐狗案发生的一号矿坑一样,他既没有走在一条直路上,也没有走在单调的环路上,而是一条不断向下却永不重叠的环路,他不会再回到起点,但也无法抵达终点,而是不断的盘旋,缓慢的下坠。他明白了自已的处境,既没有同路人,也没有后来人,只有他和他的过去,未来同路,他和他的影子作伴,影子和他一同困在了环形牢笼里。
“进来吧,我给你倒杯热水,”沈雨把拖鞋递给冷小兵,然后拿了两个杯子,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便传来了洗杯子和烧水的声音。
客厅里只剩下冷小兵和他的影子。影子代表着他曾经来过这里,站在同样的位置,观察过这个屋子。那是五天前的晚上,他和沈雨离开星巴克咖啡馆之后,提议去她家里聊,她显得很犹豫,他以为她在担心一个单身女人带一个单身男人回家会惹来邻居的非议,她却说“那里已经不是我家,而是犯罪现场,是你把我家变成了犯罪现场”,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剔透的珍珠。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忘记了不应该同情心泛滥这一重要原则。3708
沈雨家的陈设跟十六年前父亲失踪时候一模一样,家具,沙发,床,书桌都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连位置都没有挪动,桌布、沙发垫和脚垫也都已经褪了色,旧而干净的布料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部老气的固定电话,红色,那个年代的电话总是红色,镶有一块贴了膜的液晶屏,膜的一角卷起,昭示着它的古老。整个房间呈现出典型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复古气息,让他感觉很熟悉,仿佛他的童年也在此度过。唯有最新款的平板电脑,电器和路由器提示着这是2017年。打量着眼前所熟悉的一切,冷小兵耳边又一次响起了沈雨的话,这里不是她的家,而是最原始的犯罪现场。凶手在这里呼吸,睡觉,吃饭,刷牙,生活,凶手在这里选择目标,制定计划,准备凶器,摩拳擦掌,同时也在这里养育女儿,陪她游戏,为她诵读,教她弹琴;前一秒他在厨房洗手池洗去手上的鲜血,下一秒便能烹饪最鲜美的豆腐炖鲫鱼;他把美食端上餐桌,一边吃饭一边和女儿讨论着新闻里播报的恶性杀人案;他提醒女儿一定要小心坏人,尽量不要一个人走夜路,留心身后尾随的人,不要被杀人犯盯上;他说的轻描淡写,就仿佛电视里正在播报的案件与他无关……
“你查到我爸的下落了吗?”沈雨端着两杯冒热气的水过来。
冷小兵摇了摇头,接过了其中一杯水喝了一口。水没有想象中那么滚烫,而是一杯调和过的温水,飘着柚子皮和蜂蜜。他喝了一口,甜蜜的温暖立刻滑入了体内。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也没说话。他发现自已无法将凶手从这个空间里抹去,只好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不把家里的陈设改变一下,换上新的家具?”
“我在等他回家,尽管希望渺茫,”她喝了一口水,坐在了沙发上。
“那么,现在呢?”
“你是想知道,等一个杀人犯父亲回家的感觉吗?”
“别误会,”冷小兵感受到了她的敌意:“我只是想关心你。”
“我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还像从以前一样,”沈雨指的从前是冷小兵在咖啡馆告诉她坏消息之前。冷小兵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或是赞同。沈雨接着说道:“现在,我必须不断地告诉自已他是个连环杀人犯,他是个可怕的恶魔,只有强迫自已接受这一事实,我才能跟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这一做法让我深感罪恶,出卖亲生父亲的想法盘旋在我的脑海里,让我不得安宁,我总是梦见,自已亲手将父亲送上刑场,亲手扣动扳机枪决了他。而枪响之后,躺在血泊中的人却是我。”
“现实中的压力以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