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虞槐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
如此这般地去揣测一位逝者也很不地道。
但我明确捕捉到了自己的懦弱和胆怯。
无论如何我都想要活着,我不想被任何愧疚之类的东西拖累了,我宁愿抛弃我的良心、我的良知,冷漠地活着也好,无情地活着也好。
总之我不想被关进棺材里。
仪式结束,我从棺材里出来,那个邀请我入棺的和尚还在对我笑,这次我也对他笑了,我们下楼后,他给我弹了三味线,我在他们准备的笔墨纸砚上,留下了我的书法,我写了一个爱字,□□的爱,疼爱的爱,爱惜的爱。
我放下毛笔抬头,居然看到了严靳,他赫然站在门口。
太突然了,我险些以为这是我的死亡后遗症。
我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他没有消失,他走到店里,点了一杯酒,他也点的是爱欲地狱。他也在和尚提供的笔墨纸砚上留下了书法,他写了一个宁,安宁的宁,宁宁的宁,易休宁的宁。
我恍然有种投胎重生的感觉。
喝完酒,我轻飘飘地往店外走,没跟他打招呼。店外的温度很低、很冷,但真的很舒适,被风吹到脸上的那种刺激的感觉,很舒适,眼眶被吹得盈满眼泪,雾蒙蒙的感觉,很舒适。活着的感觉,很舒适。
我又走进了附近另一家酒吧,随机挑选的,这里光线蛮暗,很有格调。我想在严靳找到我之前,在这里把一些问题思索明白。
现实情况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一个陌生男人在我旁边坐下,他用英文跟我搭讪,他说他也是从和尚酒吧过来的,他问我是不是对佛教感兴趣,他略有一点研究。
我转头看男人,勉强还算人模人样,我没有拒绝跟他说话,我让他背诵两篇经文听听,我还没听过有人用英文念经,他说这种地方不适合,需要真正安静的环境。
我问他:什么才算真正的安静的环境
他贴到我耳边,夸我大腿好性感,屁股好翘。
我笑了笑,也贴到他耳边去,我说我操你大爷。
男人的神情忽然定住了,他勃然而起,怒气冲冲地看着我,他说他是中日混血,他听得懂普通话。
我乐了,拔腿就跑。
男人在后面追我,我不确定他追我的目的是什么,想骂我还是想揍我跑到门口我朝他做了个鬼脸,明晃晃的挑衅,我知道我很幼稚。
可能是被超度重生了,心身都得重新生长一遍。
我在被风中奔跑着,我在店外碰到了严靳,我大声对他喊:你来得好慢!
他看我跑得气喘吁吁,很茫然,看到身后还有个追我的男人,他没多问一个字,拉着我的手,带着我跑得更快了。
我跟着他走街串巷,跑过火树银花的繁华街区,也经过光线黯然的小巷,跑着跑着,我忘记了一开始奔跑的理由。
中日混血早就不见踪影,但我和严靳都不想停下来,奔跑着的时候,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