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桁唤出这两个字后,一直绷着的表情都骤然舒展了几分。衡月感觉胸腔下的那颗心脏被这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勾住,往外轻轻拽了一下。
她“嗯”了一声应他,问:“难受吗?”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至脸侧,林桁抿了下唇,漆黑的眼珠渗着湿漉漉的水汽,像在潮湿热气里起雾的玻璃珠。
他摇了下头,有些无助地看着衡月,低声道:“我好像发烧了……”
人在处于这难熬的时期里,思绪会迟钝不少,林桁也不例外。
这种情况下,衡月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自已只是在发烧的结论,想了想,朝他走近,伸出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贴上去的那一瞬间,她感觉手背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
少年站得笔直,裤子宽松,布料本该顺垂往下,此刻却微微有些褶皱,而林桁好像还没有察觉。
衡月说:“还好,不算很烧。”
衡月不由分说地推着林桁往卧室走去:“今晚好好休息。”
衡月替他关上卧室的门,还没离开,就听见林桁的声音穿透门墙透了出来:“你要休息了吗?”
墙体里装了隔音棉,里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但仍辨得出发声的位置离得很近,好像林桁还保持着面对门站立的姿势,没有动过。
这话里的挽留之意太过明显,衡月刚迈开半步的腿又收了回来,问他:“你想我在这儿陪你吗?”
没有任何犹豫,里面“嗯”了一声。
青少年在某些时候会极度没有安全感,像还没长大的幼鸟摇摇欲坠地站在悬崖上,总会希望自已亲近的人陪在身边。
林桁的亲人刚离世不久,又才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地,这种不安感只怕会比常人更严重,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在心中留下创伤。
衡月年少时起码有一半的时间母亲都不在身旁,后来和母亲不够亲近多少也有这个原因,对此很能理解,她靠在墙上,点点头:“好,我在这陪你。”
第三章:梦游与往事
等到林桁睡下,衡月才回房间。临睡前她吃了一片安眠药,第二天醒来,因药物作用头脑有些昏沉,她坐起来,安静地靠在床头醒了会儿神,突然想起来她还没通知村长她已经把林桁带走了。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衡月从卧室出来,发现林桁并不在客厅,他的卧室门大开着,被褥整齐叠放在床上,里面也没人,倒是厨房抽油烟机呜呜作响,飘出了一股诱人的饭菜香。
客厅落地窗前的茶桌上摆着几本翻开的高中教科书,夏季浅金色的晨光照进来,一缕缕均匀地洒落在桌上。衡月瞥了一眼,《数学》《物理》,看得她头疼。
昨晚她胡乱蹬掉的鞋子整整齐齐摆在玄关处,随手扔在洗衣篓的脏衣服也洗干净挂在了晾晒间,看那一板一眼晾衣服的方式,并不是家政阿姨的手法。
比起昨晚,整个房间变得井井有条。
衡月若有所思,脚下一转拐进厨房,看见林桁正系着家政阿姨的粉色围裙,立在灶台前做饭。他背对衡月,一手端锅一手执锅铲,站得肩背挺直,像棵朝天长的小柏杨。
林桁微垂着头看着锅里的菜,乌黑的后脑勺有点乱,后颈下方那颗脊骨明显地凸起,清瘦而坚硬。
衡月捻了捻指腹,莫名感觉手有点痒。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打算拍张林桁的照片发给村长,告诉他林桁如今一切安好。
清瘦的背影落在屏幕中央,“咔嚓”一声响,林桁转过头,看见衡月靠在厨房门口举着手机对着他。
林桁知道她在拍自已,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学生正是自尊心、隐私感奇高的时候,很反感他人拍自已的照片,但林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