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灰白色的。

    纪东君睁开眼时，视野里只有一片模糊的灰白。

    鼻腔里充斥着铁锈般的腥味，混杂着某种腐烂的甜腻。

    他试着挪动手指，却感觉不到西肢的存在，仿佛身体被浸泡在冰水中，连骨髓都凝成了冰碴。

    “醒了？”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砂纸摩擦铁皮。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逐渐聚焦。

    一张布满沟壑的脸悬在上方，焦黄的牙齿叼着半截烟卷，火星明灭间映出对方浑浊的眼珠。

    那人裹着褪色的军大衣，领口泛着油光，右耳缺了半块，像是被野兽撕咬过。

    “别乱动，”那人吐了口烟，烟灰簌簌落在纪东君胸口，“你不知道冻了多少年，骨头脆得像饼干渣。”

    纪东君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哝，记忆像被撕裂的棉絮。

    他最后的画面是卿泽雪山的暴风雪，冰层在脚下崩裂，失重感吞噬了一切……再睁眼时，己是满目疮痍的人间。

    “我叫马仁林，你可以叫我老马。”

    那人用烟头指了指角落。

    纪东君顺着方向看去——一条通体漆黑的土狗正蜷在火堆旁，左前爪裹着渗血的布条。

    狗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诡异的幽慕容雪。

    “是它把你从冰里刨出来的。”

    老马咧嘴一笑，露出参差的牙，“这畜生饿疯了，啃了你一口，结果你突然喘气了……嘿，黑八，过来让他认认你这个救命恩人！”

    黑狗呜咽一声，缩得更紧了。

    纪东君终于能抬起手臂。

    皮肤苍白如纸，血管泛着青紫，指尖触到胸口时，他僵住了——一道狰狞的咬痕横贯左肩，伤口边缘泛着细密的冰晶，仿佛血肉正在缓慢结晶。

    “蓝罂的馈赠。”

    老马突然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他，“你运气不错，没变成外面那些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