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9月17日，暴雨把纺织厂家属院的煤渣路冲成泥河。

    陆明远在木板床上惊醒时，房梁漏下的雨水正滴在他眼皮上。

    他本能地摸向腰间，前世被捅七刀的剧痛还残留在神经末梢，却只摸到发硬的腹肌。

    墙头月份牌被潮气泡得卷边，"一九八三"西个红字像西把血刃。

    "这不可能..."他踉跄着扑向五斗橱，玻璃板下压着的结婚照里，自己穿着涤纶西装，胸前别着"先进工作者"徽章。

    照片里的林小梅抿着嘴笑，右眼角有块结痂的淤青——那是婚礼当晚被他醉酒推倒磕的。

    厨房传来铁勺刮锅底的声响，陆明远突然僵住。

    透过漏风的门缝，能看见灶台前晃动的碎花布衣角，两根麻花辫梢还滴着水。

    前世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个背影，是在火葬场的停尸间。

    "小梅？

    "他哑着嗓子唤了声。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林小梅端着铝制饭盒退进屋里。

    洗得发白的袖口缩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紫红的指痕——三天前他抢钱时掐的。

    女人垂着眼把饭盒搁在瘸腿的圆桌上，白菜汤里飘着两片肥肉，米饭上插着双筷子。

    "厂里..."她突然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今天发工资。

    "陆明远瞳孔骤缩。

    记忆如闪电劈开混沌——前世就是今天，自己偷走妻子藏在枕套里的38块6毛，跟黄毛去码头倒卖走私表。

    结果遇上严打，货被工商所查封，他顶罪坐了三年牢，出狱时林小梅己经...窗外的雷声碾过屋顶，三辆凤凰牌自行车歪歪扭扭冲进院子。

    车铃按得震天响，领头的黄毛混混踹开铁门，弹簧刀在指尖翻出银花："陆哥，不是说好三点钟码头验货？

    "陆明远眯起眼睛。

    前世这把刀捅进他腰子时，黄毛脖子上的蜈蚣疤还渗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