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皓德君十四万一千零二十三年春。今日是天族太子夜华迎娶狐帝幺女白浅的日子,数日东华帝君已颁下圣谕,三年来因代理天族朝政劳心过度,太子夜华既已归来,着令皓德天君于婚典次日禅让君位,太子夜华承袭天族第三任天君,年号嘉佑。青丘狐狸洞,白浅正在狐后和凤九等人的摆弄下,穿着层层叠叠的喜服,梳妆打扮。铜镜里的人满面欣容,一挽乌泽长发,眉眼乌灵,晶莹夺目,狐后给她梳着发,温声笑道:我的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凤九抚着白浅的手背,细细瞧着她脸上的妆容笑道:姑姑,你都当了300多年的娘亲,终于做上新娘子了,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紧张手心里可有出汗了白浅抬起右手轻拍了下她的额间,勾起嘴角对她的嬉笑不以为然,胆子大了,竟敢拿姑姑开玩笑了是不是狐后看着姑侄俩的嬉戏,笑容更甚,给白浅的发间插上最后一朵珠花,朝凤九笑道:再过几年,小九也要嫁人咯!凤九笑盈盈地眼神突然沉静下来,她连忙低下头避过了狐后的视线,摩挲着白浅的嫁衣轻声道:凤九只想守着青丘,守着东荒。此时洞外传来了狐帝白止的传音,狐后站起身走了出去。白浅摸上凤九的脑袋,叹了口气道:我一直希望,你能找一个他爱你,比你爱他多一点的人,这样你会好过很多。不必患得患失,不必惊慌失措,不必在深夜一次次独自泪流。凤九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她只能轻轻摇头说:可是我要的,不只是很好很好的人。她只想要那一个。万丈红尘,只要那一个,如果不是他,她就什么都不要了。自南天门一别,从此以后不管多少年,都只剩下匆匆。于她而言,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这三年她学会了沉默,懂得了无能为力。放不下执念,立地成了业障,在念念不忘里,也许就这样把一辈子蹉跎了。白浅叹了口气,看着这样的小九,说不出一个字。此刻钟鼓齐鸣。迎亲仪式开始,乐声奏起,狐后几人迎了进来,扶着白浅出了洞外,凤九微微退了两步跟在她身后,她的姑姑穿尊荣华贵的喜服,满脸的欣悦,夜华站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身后各百仙按品级排列,凤九仔细看了看,略微失望地回过头,与白家人一同登上九霄云梯。天宫上,仍是漫天的明霞离火,洗梧宫内彩绸结蓬,宫灯装点,火树银花,说不出的豪华奢侈,富贵庄严。东边是以东华帝君为首及天君各个后裔携家眷所在,西边则是以狐帝白止为首的白家人,及各个天族头领携内眷所在。凤九不仅是白家唯一的孙子辈,又是青丘女君,一张倾国倾城的玉容更是勾人心脾,在她现身的一刻,已引来很多仙君的关注和诸家眷的羡慕眼光。众仙姬献上《众星拱月舞》,就着优美动听的音乐,舞姿轻盈柔曼,飘逸敏捷。席间众人兴致颇高,纷纷敬酒,开怀畅饮。凤九偷偷看着那人,他一身白衣,手上端着酒杯,悠悠独酌,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缓缓转过脸来。那张异常英俊的脸容,五官清朗俊秀,轮廓深刻。那对看似平静安逸的黑眸底,藏着内敛的风采。懒洋洋的嘴角,舒展着自信慵懒的笑。四目相对,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她曾经一度觉得东华的心是铁打的。哪怕他说过,会喜欢她的话,也依旧是坚硬无比,永远不会动摇,永远无法战胜。承袭青丘女君当日他所传之话犹然在耳,凤九仓皇低下头,不管多少人给她敬酒,她都一饮而下。喜宴仍在继续,歌舞萦绕,凤九抬起头时,下意识追寻的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她苦笑一声,悄悄退了席,沿着走廊一路行去,一直到了悠华池边。九重天上日月同辉,一弯明月在明霞中穿行,那淡淡的月光,时而隐匿、时而朦胧,把银白色的光辉,轻轻地地投洒在远近不一的殿堂上,琉璃般的瓦顶反射各色光晕。远处依稀传来宴会的弦乐声,幽雅动听。却也把此处衬托的益发幽静了。她俯下身,轻轻掬了一捧水,清凉舒畅。今日穿了盛装已经整整一日,她也觉得累了。在人前,她向来应退自如,大方得体的。再怎么说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