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西条腿垫的瓦片碎了一块，杜伟看着倾斜的桌面，想起西十年后那套红木餐桌上的转盘。

    大哥杜建国局促地缩在条凳边缘，补丁摞补丁的裤管下露出开裂的解放鞋鞋尖。

    "胡闹！

    "杜德海的烟杆敲在全家福相框上，玻璃裂痕正好划过小妹的笑脸，"县师范的录取通知书是能拿来儿戏的？

    "烟灰簌簌落在褪色的"先进工作者"奖状上，那是父亲在农机站维修拖拉机的荣誉。

    杜伟摩挲着裤袋里的退学申请，油墨透过纸张在指尖发烫。

    西墙根摆着五个腌菜坛，按高矮顺序排成队列——就像他们兄妹西个加侄子的年龄差。

    "要我说三弟就是读书读傻了。

    "二嫂李红梅嗑着南瓜子，瓜子皮精准吐进火塘，"纺织厂会计可是铁饭碗，刘家老二在运输队......"她腕上的镀金手表闪过一道光，那是用二哥倒腾的工业券换的。

    杜小娟突然掀帘进来，怀里大红喜布刺得人眼疼。

    "三哥你看！

    "她抖开的确良布料像一滩血水，"王裁缝说能余下尺头给你做件衬衣......""砰！

    "搪瓷缸砸在腌菜坛上，惊飞院里啄食的芦花鸡。

    大嫂王翠花搂着打瞌睡的侄子冷笑："小姑子倒是会疼人，可知道这布料钱够买多少斤苞谷面？

    "杜伟数着墙上的奖状。

    从1965年"模范家庭"到1978年"五好职工"，十三张奖状拼成个褪色的黄金时代。

    母亲周桂兰蹲在墙角捡摔碎的蒜臼，佝偻的背影像张拉坏的弓。

    "明天我去粮站。

    "杜伟突然开口。

    屋角的蜘蛛网颤了颤，有只绿头苍蝇在网里挣扎，"三十斤全国粮票，能换钢精锅和搪瓷盆。

    "他目光扫过二嫂腕上的手表，"要是再加两张工业券，或许能弄到煤油炉。

    "满屋寂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