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靖国元年芒种·开封府祥符县蝉声锯裂了五更天的琉璃色，方清梧蜷在庖屋后的阴沟旁，半截螺子黛在青砖上洇出《璇玑图》的轮廓。

    沟水裹着昨夜剩的冷淘饭淌过，将"嗟叹怀所离径"的"怀"字冲得支离破碎。

    "二姐又在画鬼符！

    "六岁的柏延扒着门缝嗤笑，新裁的蕉布襕衫窸窣作响。

    他腕上的金螭纹镯磕上门环——那是祖母王氏用清梧的及笄礼金熔铸的。

    正厅传来木匠钉匾的闷响，"蒙以养正"西个描金字在晨雾里渗出血色。

    清梧腕间的银绞丝钏突然绷断，珠子滚进阴沟，在腐叶间闪着幽光。

    这是母亲柳氏用陪嫁耳珰改的，如今倒像串冷笑。

    注：宋代《东京梦华录》载，螺子黛属禁榷品，平民女子私藏可杖八十。

    ---柳氏将织梭藏进袖中，佝着腰穿过穿堂。

    柘木织机下压着个宋式八棱奁，最底层藏着半块定胜糕——用典当陪嫁褙子换的。

    指尖触到冰凉的墨竹簪时，西厢传来瓷器碎裂声。

    "赔钱货也配用定窑盏？

    "王氏的咒骂刺破窗纸。

    柳氏把簪子咬在齿间，咸腥的血混着茉莉头油味漫开。

    簪身錾的"不系舟"三字硌着舌根，是父亲流放儋州前最后的墨宝。

    月光从卍字棂格漏进来，在柳氏掌心印出牢狱般的格子。

    十年前那个上元夜，父亲在御街酒肆醉写"海上生明月"，被巡吏揪着发髻拖过州桥。

    她攥着簪子追了三里，只拾回半幅残破的澄心堂纸。

    ---清梧被按在祠堂的簟席上。

    王氏举着临摹的《灵飞经》，纸角还沾着柏延啃剩的糖渍。

    "女子通文墨，终陷诲淫之讥！

    "泛黄的宣纸裂帛般撕开，墨迹如黑蝶纷飞。

    祖父方厚德在廊下逗弄画眉，哼着新学的《雨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