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程只有周襄齐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剩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直接搭上。
这餐迟来的饭吃到晚上十一点,严越明再吃粥都缓不来时间,悻悻地站起来,拍拍周襄齐的肩,“走了。”
周襄齐立刻别过肩去,撒娇似的对宋知雨说:“哥,咱们加个微信。”
严越明眼睁睁看着周襄齐扫了宋知雨的二维码,满眼杂乱的黑白格,找不出规律,记不住顺序,叮的一声,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了好友。
周襄齐还亮着自己的笑脸,十九岁,乖生俊俏,连带宋知雨都眉眼温柔。
周襄齐还要说什么,已经被揪住后衣领,拎一只小猫似的拖走了。
走到门口,宋知雨追出来,严越明眼风扫到,抬脚把周襄齐踹开,端端正正地立在门里,风姿冷峻地说:“怎么了?”宋知雨突然语塞,一人在门里,一人在门外,方才的一顿火锅说不清的话,现在也说不清,全堵在喉咙里。
严越明微微曲颈,额前的发滑落,有种难言的温柔,“谢谢你。
我难得睡了好觉,也难得吃了这么多东西。”
宋知雨轻声说:“胃暖了吗?”他装作还严越明照拂过的一粥一茶的债。
严越明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实话实说:“暖了。”
“那就好。”
严越明舔舔湿润的嘴唇,正预谋着说些什么,又见宋知雨摊开掌心,一枚水鸟胸针躺在他莹白的掌心里,眼睛上嵌着一颗细小蓝钻,了无生机地金贵着。
宋知雨低着头,严越明只能看到他姣美清秀的脸部曲线,鼻尖汇着一点光,像一只萤火虫,他真想伸手碰一下。
“你上次来的时候......就赵文也在那次,你落在这里的。”
严越明一听,从头到脚的凉,凉透了又有暗火焚烧的燥热,想起自己做的荒唐事,压低嗓音,矮下头颅,像个认错的孩子,“我错了。
我后来知道他跟你没什么关系。
戒指也是......”戒指也是宋知雨自己买的,一个漂亮男人,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能省去很多麻烦。
宋知雨却只是说:“你拿回去吧。”
严越明立刻凑近了,想要伸手,又讷讷地缩回去,十来公分的距离,形成旁若无人的沉默地带。
他觉得自己这行为实在太胆怯,太不成样子,又端出一点笑,脉脉地看着宋知雨,喉咙哑哑的,像是留声机唱针落下时那几秒的呲呲声,重重搔在宋知雨的耳廓。
“你现在别给我。”
严越明低声说,“留到下次还给我。”
哪里来的下次?是严越明自己给自己生搬硬造出来的下一次。
留着这枚胸针,严越明还能有再来找他的理由。
宋知雨熟悉严越明的语言体系,他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那枚胸针依然躺在他的掌心里,收紧了,硌得掌心嫩肉发红。
宋知雨挣扎着——还给他,再也不见了;或者,姑且,暂且,暂时留着,可是留下来干什么呢?在宋知雨挣扎的间隙,严越明却已轻轻道了,带着瓦数明亮的周襄齐拐进了电梯。
两人进了车中,司机驶离小区。
周襄齐还鼓捣着他的手机,嘴巴里叼着酸奶吸管,嘬奶似的缩着面颊。
严越明看得冒火,拍他脑袋,“臭小子!挖我墙脚!”周襄齐委屈巴巴地咬着吸管,严越明手机响了一声,是周襄齐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他点开了,发现是宋知雨给他熨衣服的照片,眉眼垂敛,沉默温柔。
严越明保存到手机里,揉了揉周襄齐的后脑勺,别扭地赔罪。
车外街灯点点,前方的商圈灯火阑灺,喑哑地吞进夜色,巨兽一样蛰伏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