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在本地树大根深,我奈何不得他”
他把声音压低到几不可闻的程度:“他与本地富户陈元维陈员外,亦有瓜葛。”
话未毕,陈牢头已至身后,带着其余五名值夜人,双手递过簿子,赔笑道:“太爷,刚刚有个狱丁身体不适,临时告假,小的做主,放他回去休息了,因此少了一人,您莫见怪。”
这便是他用来应付乐无涯的话术了,和那小吏一样,都是纯纯的敷衍。
乐无涯若是冲他们甩脸子,或是不依不饶非要追究到底,他毫不怀疑,他们会搞张门板来,把那位“重病”的狱丁抬来给自己看,叫自己落一个刻薄下属的名声。
所以乐无涯没打算追究。
不仅没追究,他还将自己的荷包扯下,随手抛到了陈牢头怀里,袖手道:“那更得多关照关照了。”
当着闻人约的面,他花他的钱亦是无比坦荡。
陈牢头忙把银袋子交给身后两眼放光的狱丁们:“哎呀,大人可太客气了。”
“不客气,这钱我不白花。”他一指身后的闻人约,煞有介事道,“他是怎么回事?身上明明不见伤口,为何衰弱至此?”
陈牢头连连喊冤:“太爷,这读书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孱头,被关了几天便至如此,可真赖不得小的们呀。”
“此人如今有谋逆嫌疑,这可是我上任以来接过的最大刑案,搞不好是要上呈御前,得御笔亲批的。”乐无涯靠近陈牢头,压低了声音,“本地出了谋逆之事,三年考评怕已得不了好了,若他在狱里不明不白地暴毙,知州大人少不得怪我做事毛糙,一个搞不好,我还得落个酷吏的名声。你太爷我将来还想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莫让这事坏了我官声。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陈牢头眼珠微转,满口应下:“小的晓得了,明日我便去寻个郎中来,您看如何?”
据他看来,姓明的是个心气儿高的,老母被挟,他不得已折去了傲骨,心火煎人,病势汹汹而来,又是一心求死,刚才叫唤自己冤枉,更像是回光返照,八成是活不到明天的
在陈牢头悄悄打小算盘时,乐无涯潇洒地一甩袖,一脸的浑不在意:“随你。陈牢头,我今夜和你谈得投机,一见如故,便也不同你客气了。我闻人约的官声官名,都着落在你身上了。要是他活着受审,我承你个大情;要是他死了,我可是要找你说话的啊。”
陈牢头:“”
乐无涯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对陈牢头招招手。
陈牢头有些不安地笑着,凑了上去。
乐无涯压低声音,语不传六耳:“他能认罪,多半是因为他母亲。要是他母亲死了,他平白改了主意,又是一桩麻烦,是不是?”
陈牢头哪还有不懂的,忙点头称是:“明儿郎中来了,我也叫他去女监一趟。”
乐无涯打量他:“这点赏钱,不够你使吧。”
陈牢头点头哈腰:“够不够的,就不劳太爷费神了。小的薄有家资,也该为太爷尽份心、出份力哇。”
他面上拍马逢迎,心里也暗喜不已:
合着这段时间,闻人大人这般举棋不定,替姓明的说话,还想替他平反,摆出一副清流的高贵架势,原来只是贪恋声名,不想在自己治下出一桩谋反案而已。
那就好办得很了。
城北,陈员外府。
朱墙红瓦间覆了一层薄霜,整座宅院益发古朴厚重。
一名白日从城外偷溜入城的乞儿,想要在宅院外的避风处歇上一晚,却被家丁挥舞着竹竿轰走。
这乞儿脑门心上挨了一竿,起身欲逃,却跌跌撞撞地在原地绕起了圈被打蒙了。
家丁觉得有趣,呼来了同伴,人人手持一根竿子,轰鸡一样戏耍这个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