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怨,他一边顶风冒雪,朝山下而去。
路上,他两次跌进了雪窝。
他挣扎着爬了出来,继续背着乐无涯的尸身,一步一步,走到干净地方去、走到清明世界去。
他想,自己其实是很想这样平和地和老师走在一起的。
可是注定不可能。
他们性情相近,只要走在一条路上,就是无尽的争吵、拌嘴、交锋,不把对方气到七窍生烟,决不罢休。
老师这样安安静静,他都不习惯了。
这条难得温情平和的师生之路,他一个人走了许久。
直到他见到山下停靠的那驾朴素的马车,以及立在马车旁的孔阳平。
“我知道,你是父皇派给我的人。你把他烧成灰,送到父皇身边去,告诉父皇,他尽可安心了。”
项知是站在孔阳平面前,口中呼出浓浓的白气。
说完前句,他心平气和地补充道:“你如今吃着我皇子府的饭,稍微留一点点他的灰烬给我,可以么?”
这话说得公私分明。
孔阳平性情内向,闻言只是微微的一点头,再无二话,把乐无涯的尸身从他身上接过。
寒风一吹,透肤侵骨。
项知是这才发现,热汗和着冷雪,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寒津津的风直吹到了他心里去。
七皇子出神之际,孔阳平的提醒声在他耳边响起:“七皇子,您的后背”
他一个晃神,从冰天雪地里抽离出来,身心回到了春雨绵绵的南亭县。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伞,居然不知不觉地偏向了乐无涯一侧。
他的后背,被南亭润如酥的小雨打得微湿。
眼前的闻人约,对他展露出笑颜来。
那笑容可不是什么正经笑容,懒洋洋的,像是一支被他随意叼在嘴上的烟枪、或是苕麻糖,那么轻巧随便,那么叫人生气:
“下官建议,您换个画师吧,画一张更像的。若您肯相赠,下官感恩不尽呢。”
[62]敲打
项知是想,此人果真厚颜无耻。
拐着弯绕着圈,不就是想要他的画像?
他且怒且笑:“闻人县令当我们两兄弟是门神?”
乐无涯一脸无辜:“两个不都是你么?”
七皇子在闻人约的罪状上,紧跟着“厚颜无耻”后,又狠狠记上了一笔“巧言令色”。
尽管如此,他却怎么都忍不住笑。
在离开南亭后,他默默地从曲安、漳平、丘川,一路乐到了上京。
入夏时分,小七的新画像送至南亭县衙。
这幅画中,他恢复了轻裘缓带、容止端丽的贵公子本相,连额上都描了时兴的花红。
乐无涯将两张小七的画像一起悬于庭上,端详良久,微叹一声。
若他们二人能真如画上这般,比肩而立、兄友弟恭,那就好了。
眼里看着两个小七,乐无涯心念猛地一动:
近来县事杂乱,和小六的联系倒是少了。
也不知道小六取了个什么字。
想人人到。
姜鹤带着一枝新笛子,还有十枚精致的文玩核桃,再次到达南亭。
据他说,这文玩核桃近来上京相当受欢迎的款式。
小六果真懂他心意!
乐无涯一面赏玩核桃,一面用余光看姜鹤。
看他低头沉默的丧气模样,乐无涯便猜知,当初八成是他泄露了自己的口信,才让小七钻了空子。
他收起书信:“听闻姜大人出身天狼营?”
这些日子以来,并无人责备姜鹤泄密之事。
毕竟六皇子府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