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陆道长怒冲冲地横了一眼身旁的空气。
裴鸣岐还以为他是没认出自己,认为自己太过冒昧,马上忍着疼痛摘下鸟面,叫他看清了自己的面容后,随即戴好面具,向他深深一揖,爽朗道:“多谢您,裴某的心愿已经达成了,本该亲自报给您,烧香还愿,可裴某身负军务,未得命令,实在是不能离开驻守之地,没想到此番进京,能在这里见到您!”
陆道长尴尬地看向天际。
那两个小的跑出去野了,他内向惯了,不大习惯去凑热闹,便留在了桥边看灯。
刚才,他看这人出手阔绰,买的船也漂亮,便趴在这里和道侣欣赏,谁想越看那买家的背影越觉得眼熟。
罢,罢。
择日不如撞日,还是早点实话实说吧。
他努力组织了一番语言,挤出抱歉的笑脸:“裴将军,您先停一停。当初,陆某有一事隐瞒于您”
[102]相会(一)
时近子夜,街衢中的人稍稍少了些。
但不少精力旺盛的青年人,仍是绮罗繁盛,热闹不绝,等候着子时整点的一场烟花杂戏。
暮色已深,按时间算,使团的宫廷饮宴早该结束。
赫连彻却没有任何打道回府的意思,只步履沉沉地尾随在自己身后,且走得沉默异常,不说不笑。
自从乐无涯说乐无涯把他当哥哥时,他便是这副面孔了。
气质阴沉,眉眼冷厉。
比起自己,他更像个含冤而死的男鬼。
有这么座铁塔似的夜游神杵在他身侧,路人自动离乐无涯三尺远,叫他玩耍得颇不痛快。
有面具阻隔,乐无涯瞧不出赫连彻是心乱如麻,还是心如止水,纵有通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也使不出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乐无涯打算把他烦走。
等烟花杂戏拉开帷幕后,他还想搞些手持线花之类的小烟火放放呢。
在这人身边,自己举着线花,那气氛简直和坟头上香没有两样,哪里还能热烈得起来?
打定主意,乐无涯站定脚步,指着一盏造价不菲的琉璃灯,用最理所当然、最讨打的语气道:“我要这个。”
赫连彻剑眉一皱,对那华而不实的小灯进行了一番打量,心想,毫无用处。
随即,他漠然地取出钱袋,将银两丢在摊位上,沉默地将灯塞给了乐无涯。
作为回报,乐无涯反手把自己采购的那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统统挂在了赫连彻的身上。
除了那节毛茸茸的小狐狸尾巴。
乐无涯一身轻松地提着灯,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安心地等着赫连彻翻脸。
结果,他走得脚都酸了,却迟迟等不到那人负气而走。
不仅如此,他还自食了苦果。
这盏灯装饰异常赘余,连灯杆也沉甸甸的颇具分量。
乐无涯尽管拾起了昔日的功夫,但并未养成长久的耐力,双手负重,长途跋涉,实在是辛苦。
察觉到乐无涯的眼神频频向他身上溜去,赫连彻难得会错了他的意,眉头一拧,将那灯也从他手中顺了过来:“这个也要给我么?”
他眼神凛冽,巴掌也大得吓人。
乐无涯得用双手握持着的灯杆,在他手里像是根轻飘飘的柴火棍。
乐无涯空着两手,和他大眼瞪小眼地互望了一会儿,突然乐出了声。
披挂上这一身的零碎玩意儿,赫连彻身上的夜游神气质早已荡然无存。
赫连彻:?
乐无涯:“不走了,累了。请达兄喝点东西,如何?”
赫连彻:“酒?”
乐无涯:“比酒好喝!”
一炷香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