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老师生得俊俏,脸上画个包拯都好看。”
乐无涯呸他一声:“别跟着啦。一会儿我去寻你,看看你的骑射功夫如何了。”
项知是听话地停了步,注视他背影良久,突然扬声问道:“老师,你还没说呢!我到底哪里装得不像?!”
乐无涯头也不回,道:“你下次把你那戒指摘了!别以为颜色不花哨就能应付过去了,那水头一看就是好翡翠,小六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好的戒指了?”
待乐无涯走后,项知是撩起袖子,看向那枚色泽水润的翡翠扳指,嘀咕道:“可这是我最差的戒指啦。”
从往事中抽身而退的项知是面对镜子,无声微笑了一下。
多谢老师指点了。
他撸下了腕上玉镯,摘去了手背花箔,戴上了一枚式样古朴的玉扳指。
那扳指是老师赠给小结巴的生辰礼物。
项知是私下里仿了一个,甚至年年不忘送去做旧,就是为了更好地模仿项知节。
“小六脸上笑起来可没那个酒窝,也不皱鼻子,你收敛着点儿才好。”
“小六是丹凤眼,比你的眼睛稍稍上挑一点。你眼睛比他圆。”
“小六走路时可不一步步地往上蹿,跟要上天去似的。”
“小六”
项知是比照着记忆里乐无涯为他指出的、连他都未曾留心的差异,全神贯注地把自己乔装成他最不喜欢的人,好让老师高兴高兴。
“辨认身份”,似乎成了他与乐无涯二人约定俗成的游戏。
项知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和乐无涯玩“猜身份”的游戏,玩了许多年。
无分寒暑,从无厌倦。
玩到最后,就连项知是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他这样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说是宫外人,就连有许多宫人内侍也分不清他们二人,全靠自己耳上的梅花痕迹认人。
为何他非要揪住乐无涯,百般试探不可?
项知是心中有疑惑无限,但是手上的动作不肯稍停。
外间雪落阒寂,内间凄冷昏暗,陪伴着他的只有铜镜一面,油灯一豆。
他描眉画眼,悉心装扮,甚至用从小戏伶那里学来的手法,将眼角微微向上吊去。
即使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半盲半死的人,他仍不愿掉以轻心。
其用心,其精心,仿佛一个准备出嫁的新嫁娘。
他仿佛是在筹办一场只有他一个人出席的婚仪。
精心妆扮一番后,项知是揣着一颗活蹦乱跳的心,小心翼翼地踏入了他前不久才踏入的牢笼。
见乐无涯发丝凌乱,仰卧在那床单薄的被褥里,一股泛着酸意的热气骤然翻涌了上来,令他差点哽咽出声。
以小七的身份进来时,他可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
项知是诧异了一瞬,抚一抚胸口,想,这样便算是入戏了吧?
他动作略显迟滞地走到床边,心中一阵恍惚连着一阵恍惚,想:小结巴若在这里,他此刻应该干些什么。
他试探着伸出手去,捏了捏乐无涯的被褥。
真薄。
他瘦成这个样子,得硌得多疼?
许是言出法随之故,项知是全身的骨节骚动着隐隐作痛了起来,疼得他身躯僵直,模仿起项知节的语气都顺畅了许多:“老师老师?”
乐无涯目光呆滞地望着黑漆漆的囚牢顶,不作声。
他试探着将手搭上乐无涯的胸口,第一下,几乎是没摸着心跳。
方才项知是亲身前来,不敢多看,不敢多关心。
现在,披着项知节的皮囊,他终于可以稍稍放肆一些了。
他学着项知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