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拉到自己手边来,同时明快一笑:“卫逸仙既是精细,又擅长驭下,难道想不到叫马四将这一特征妥善遮掩起来吗?”
郑邈等待着他的后文。
乐无涯也不推辞,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讲来。
卫逸仙知道马四有枚长不出的断甲,必会叮嘱他要做好遮掩,戴副手套,或是缠圈纱布、装作中指有伤,免得被人记住特征。
然而,卫逸仙本人需得坐镇桐州,并不能时时跟在马四身旁加以监督。
五月底、六月初,正是雨水密集的暑热时节。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佩戴手套实在炎热憋闷;若是用纱布缠裹指尖,松了容易脱落,缠得紧了手指又不过血,实在麻烦。
于是,马四便自作主张,决定背着主子松快松快。
就算被人看了一两眼,又能如何呢?
反正马四从来是在卫家内宅里干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负责伺候卫逸仙的洗脸和洗脚水。
按理说,只要没人进入卫宅搜索,他这张脸就绝没有暴露的风险。
结果,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卫家枯井里的訾永寿,将马四和卫逸仙的如意算盘全部打乱。
乐无涯见茶碟里的瓜子仁越积越多,心下窃喜,话语里也带了活泼的笑音:“不管是酒店小二、买货的佃户,还是杂货铺老板,给出的到底都是旁证,能定马四的罪,却未必能牵涉到卫逸仙。”
郑邈:“这就是闻人知府进言,让我把包括马四在内的卫逸仙的亲信全部收押的原因么?”
“对了。”乐无涯潇洒地一展小扇,“让他自己招认,看狗咬狗,岂不是更有趣?”
郑邈微微颔首,赞道:“闻人知府确有刑狱断案之才。本官拭目以待。”
言罢,他端起茶盘,将剥好的二十余枚瓜子一口气倒进嘴里,随即将空茶盘往乐无涯面前一推,大摇大摆地走了。
乐无涯:“”
小气!抠门!吃独食!
他气鼓鼓地托起腮,盯着空茶盘生闷气。
还是明秀才待他最好!
郑邈走到中庭时,无声无息地回过身来,凝目于乐无涯,目色中流露出一点难掩的怀念。
半晌,他扬声唤道:“汪承!”
汪承仿佛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不消片刻,便已银枪似的立在了郑邈跟前。
郑邈:“有人闲着吗?”
汪承:“您吩咐。”
“若有闲人,叫他洗干净爪子,剥两斤新鲜瓜子仁,给闻人知府送过去。”郑邈道,“给他补补脑。”
汪承一板一眼道:“大人,两斤瓜子,容易上火。”
郑邈瞥了他一眼。
汪承迅速领命:“是。”
领命过后,汪承坦诚道:“您待闻人知府,极是爱护亲厚。”
“是。”郑邈更加坦诚,“闻人明恪长得极像那个与我割袍断义的好友。”
汪承:“?”
他少有地困惑了一回:“大人,那您为何还待他这样好?”
郑邈感觉听了一个蠢问题,回看汪承,一脸理所应当:“理念不合、各行其道,因此反目而已,又不是真的不在意他了。”
[160]成败(四)
在立秋的第一片树叶顺着监牢天窗飘入时,牢狱中卫逸仙的亲信已被挨个提审了一轮。
马四从众多卫家仆人中被拎出来那天,根本不知道郑邈与乐无涯坐在假山之上、请证人拿着千里镜来指认他的事儿。
以他的见识而言,卫逸仙卫老爷就是他的天。
卫逸仙既然没教过他千里镜的原理,那么即使有人告诉他这世上有所谓的“千里眼”,他也是一句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