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斗诗
“顾好你自已吧!”四福斋茶肆里,每张桌上都安置了笔墨纸砚,举子们有的在品画读书,有的苦思冥想地提笔作诗。东边,小罗端上茶与馓子:“来喽,七宝擂茶两盏、馓子一碟。”西边,一名举子吩咐小姜:“再添一碗盐豉汤。郦娘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个个都好,仿佛女婿就要到手,志得意记得很。另一名举子跑到门口,高声道:“诸位,潘楼办了赛诗会,请来国子监的大儒点评诗文,还开了状元花榜呢!”众人惊喜,纷纷弃笔:“走,咱们也去看看!走走走!快去看看!”众人一窝蜂地离去,郦娘子急了,三步两步追到门口:“哎,别走呀!还没付钱呢!”花厅里,寿华手里捧着一叠诗文,只粗略地翻翻,便径直撕掉。正在往香炉里添香丸的琼奴一下子急了,忙夺过来:“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吗?我看着都很好啊!”康宁说:“嗯,暗香浮动,似有还无,最适合文人雅士燕居焚香,大姐姐这次调的香,能卖上大价钱呢!”琼奴嗔了康宁一眼:“为你着急呢,又扯到哪里去了!”康宁取过琼奴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诗文,统统撕掉了。“大姐姐说不好,那就是真的不好,不看也罢!”琼奴说:“这都三日了,我看茶肆里天天记座,就真的一个也不能中么?有些人的诗文,大姐姐你都不曾细读!”寿华说:“我通三娘今日隔着帘子看了,都不中看!”“中看?那你们到底是选诗才,还是要看相貌!”康宁笑道:“诗才当然要看,相貌更为要紧啊!”“科举取士,取的都是有才学的,怎好以貌取人呢!”寿华将碎纸丢进了火盆,拿火筷子拨了拨炭火,笑道:“来年正月省试,三月还有殿试,殿试上十名的卷子,都要在御前定个高下。依惯例,官家会亲自召见三魁,才能排定姓名资次。你说,除了文章,官家还要看什么?”“仪容?!”“这也是不成文的惯例了,莫说是三魁了,今科取士呼声最大的,不都是仪表堂堂、风姿过人的举子么!况且——我们是要为三娘选婿,丑人自然要不得!”康宁佯怒:大姐姐!寿华和琼奴都笑了起来。郦娘子却怒气冲冲地进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众人愣住。琼奴忙端茶来,郦娘子一口全部闷了,捶着胸膛道:“那个潘楼开了状元盘,又请了什么大儒评点诗文,把人全都引去了!我看他就是成心搅乱!”寿华和琼奴都看向康宁,康宁慢慢坐了下来,沉吟道:“择婿是小,生意是大,本欲趁此良机,为四福斋博些声名,如今看来,还得另寻他法了!”大家面面相觑。夜深人静,寿华独自一人取出了藏于橱柜深处的包裹,轻轻抚摸了又抚摸,最终下定了决心。她敲敲康宁的房门,康宁正在灯下画墨梅图,随口应道:“进来吧。”寿华进屋,走到康宁身边,微笑着将包裹放下。“这么晚了,还没睡么?”康宁说:“偶然想起幼年时爹爹常教我画梅的,一时兴起才又提笔。大姐姐寻我有事?”“我有一物,要与三妹添妆。”康宁闻声抬头,诧异地向寿华望来。幽暗烛火下,寿华轻轻将包裹推过去,回以一个浅淡的微笑。第二天,潘楼竟并不似平日里热闹。柴安下马,正要进酒楼,意外撞上从酒楼里匆忙跑出来的客人。对方来不及道歉,头也不回地往四福斋去了。柴安回头一看,四福斋门口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皱眉问:“出什么事了!”门口看热闹的酒保忙道:“大官人,四福斋摆了个大阵仗儿,说是要……比文招亲,合城都轰动啦,大家伙儿都赶着去看热闹呢!”柴安神色一变,缰绳随手丢给了酒保,快步向四福斋走去,德庆忙跟了上去。四福斋茶肆里,宾客记座,多半是年轻的书生举人,临时赁来的帮工们负责端茶送果品,两名茶博士则专门维持现场秩序。盛装的康宁在屏风后端坐,窈窕的身影隐没于一道墨梅屏风之后,影影绰绰瞧不真切,令人更生一探究竟的欲望。春来琼奴一边一个,充作侍女陪伴康宁。众人难以窥见真容,现场气氛越发焦躁。一名举人朗声道:“郦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