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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宁轻蔑地笑了。
“至于你夫人,许是早就存了死志吧,连我都看出来了,次次见她,她都苦着脸。”
“害死她的人,明明是你自己。”
裴珩踉跄了几步,难掩震惊。
原来,孟扶瑶一直都没有原谅过他。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他派人四处寻找女儿的踪影,封锁了城门,可还是寻不到他们的阿梨。
“阿梨,瑶娘,你们在哪里……”
愧疚之下,他每日喝得酩酊大醉,不日又被州官催促,去到冀州治水。
巡查堤坝的时候,望着江水滔滔,裴珩忽然萌生了幻觉。
他突然崩溃,发出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嘶吼:
“瑶娘,回来——”
凄厉悲痛的吼声在江面上回荡,无人回应。
裴珩终于落下泪来。
7
丞相落水的消息传遍的那一日,连郎中都道再无回天之力。
那一日,爹爹神情恍惚,脚下踏空,不慎坠下了江流,昏迷了三日。
没想到他却意外苏醒。
醒来的时候,他性情大变,身体也变得格外虚弱,当即辞去了官职,连新纳的妾室也休弃了。
世人都议论纷纷,说自从丞相的夫人和唯一的女儿葬身火海,他就精神崩溃了。
“听说京中的那位前丞相为爱痴狂,为了给先夫人祈福超度,愿意礼佛一生啊。”
“唉,有因必有果,谁知他是不是对不起那位夫人呢?”
…
我和娘亲在岭南生活了五年。
她对外称死了丈夫,我们孤儿寡母,得到了街坊邻居的许多帮助,日子过得舒心遂意。
岭南的荔枝很甜,这里的冬天也不像京城那样漫长寒冷。
我已到及笄之年,娘亲时常打趣,说我生得跟她少女时越来越像了,也不知会找个什么样的郎君。
而在云州的这五年,娘亲的心性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带着我去策马,去学箭术,女扮男装参加林间诗会,越来越开朗起来。
我看着她英姿飒爽的身影,仿佛看到了那个未出阁前,如海棠醉日般的少女。
我问过娘亲,没能回到她的世界,会不会后悔。
娘亲沉忖片刻,摇了摇头。
“阿梨,我对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不后悔,包括认识你爹爹一场。”
“在现代我是个孤儿,无牵无挂,体会不到孺慕之情,可这一世我有了你,就需要对你负责任。”
后来,我没有出嫁,而是陪在娘亲身边,做起了茶商生意。
有一次与京商交接时,我和娘亲时隔数年,再次回到了京城。
想起从前的遭遇,我心有余悸,便在佛诞日去京郊的法华寺上香。
可就在我上香时,那香却总是燃到一半就断掉,我心如乱麻。
一个僧人走到我面前,为我重新轻轻插好。
“缘起缘灭终是空,姑娘不要太过忧思了。”
在抬头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神情一晃,而我也震惊住了。
此时的爹爹一身比丘尼的海青,竟然真的剃发为僧,头上九点戒疤分明,眼睑乌青,整个人清瘦得不成样子。
他看着我的模样愣了半晌,旋即垂下了眼眸。
“失礼了,只是觉得施主长得面善,像我的一位故人。”
我脸色微变,一种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终是唤住了他。
“爹爹,你没有认错。”
“我叫裴念窈,小名阿梨。”
听到这里,爹爹离开的步伐猛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