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复对上他的视线，目光有如实质地落下。

    直视天颜，剜去他的一只眼睛。

    殿内恢复了安静，殿外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只手伸到我的面前，帝王微微弯下腰。

    见识了朕的残暴，更加怕我了吗

    我抬头看着他的脸。

    从前我因为他威严冷淡而畏惧他，如今却早就意识到。

    比起面上的冷淡，背后捅来的刀子才更令人猝不及防。

    梁复抬起我的脸，左右看了看。

    那为何朕为你报了仇，你却并不开心。

    我沉默了一瞬，其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无法控制地涌上恨意。

    但是报仇的那刻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也许是被最信任的人辜负，原本就是件难过的事。

    如果我像施幼安一样有才情，是不是喜欢我的人就会多一些。

    梁复笑出了声，执起我的手，让我与他并肩。

    不过是会念几句酸诗罢了。朕能慢慢教你更多东西，但是要教你的第一件事是:被欺负，被作弄，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他们德行败坏。

    殿外安静下来，我的心也突然安定下来。

    （七）

    梁复继位的第七年，内外安定，四海升平。

    他闲暇时会亲自教我读书，也不会将我困于宫墙内。

    而是带我下江南，去边疆，看一些我不曾见过的风景。

    太监宫女也都活泼可爱，不时和我说一些闲话。

    听说卫家流放去了漠北，那卫迟从小兵做起，如今已经领起兵，有了战神之称了。

    我还沉浸在大漠落日的美景中，骤然听到久违的名字，才反应过来，这里就是卫迟被流放的地方了。

    我愣了愣，心里已经一片平静。

    曾经以为会困住我一辈子的难过，如今已经被时间悄然抚平了。

    梁复白天和各军将领去巡营，我便带着宫女侍卫在城中闲逛。

    我在小摊边停步，边境的绣样糅合着异域的特色，十分好看。

    宫女笑吟吟地夸，我看这绣娘还不如您的手巧呢。

    就这一句话，惹得巡城的将领侧目看来。

    直到目光对上，那人猛的从马上跳下来，扑到我的身边来，我才反应了过来。

    是卫迟。

    他的一只眼睛戴着眼罩，脸上一道凶险的长疤，皮肤也变得黝黑粗粝。

    全没了当初京城打马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完好的一只眼睛炽热地盯着我。

    阿南，是你对不对!

    我后退了一步，只答。

    将军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