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第9章
不顾了,眼睁睁看它掉在地上。

    钟先生身上薄雾般的气味,像只无形的大手,遽然间,攫住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只看得见他。她只嗅得到他。

    那只手往下一摁,客厅内的大灯一下子全亮了,流光溢彩。

    原来是要开灯。孟葭脑中绷紧的弦一松。

    却听见钟漱石戏谑地问,“怎么,你倒怕起我来了?”

    他刚才把手伸过去时,她猝不及防的,下意识地瞪大眼睛,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眼底是明晃晃的惧意。

    她咬唇,轻嘲的口吻,“早先是我不知事,年纪小,糊涂。”

    说到自己糊涂的时候,孟葭几乎用的是气音,显见得,她心里并不这么认为,只是人在屋檐下。

    钟漱石不置可否,薄唇微抿,卷折起袖子,走到了窗边的茶案前,从容坐下。

    孟葭捡起地上的毛巾,环顾周围,找个恰当位置摆好。再望向他时,钟漱石正手提壶盖,轻刮去茶沫后,又重新盖定。

    她在家时,也常看舅公表兄们泡茶,他们爱喝潮安的凤凰单丛茶,回味甘甜。

    只是孟葭从来不晓得,这世上真有人,做起刮沫这个左旋右绕的动作来,竟也能如拨雪寻春般,贵重而温雅。

    “来喝茶。”

    她踩着柔软的地毯,脚底下轻飘飘的,揣着一腔不知所云的情绪,听见钟漱石开口时,手蓦地抖一下。

    钟漱石这个人,说起话来,没有位高权重者的盛气,反倒是一副,怎么样都意兴索然的样子,偏偏语速又沉缓,调和出满身的矜贵气,叫人自觉退避三丈。

    孟葭看了眼窗外,瓢泼的暴雨连个收势都不见,她只能说声好,慢腾腾的,拖着步子挪过去。

    他长臂一展,做了个请的手势,“坐。”

    一把宽大的鸡翅木圈椅,孟葭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她小心绷直了小腿,脚尖微微点着,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懈怠流露出来。

    钟漱石左手轻抬,往斗彩高足杯中,注入色泽金黄的茶汤。

    茶水清亮,孟葭不必刻意去闻,浓而持久的馥郁兰香,已萦绕梁柱。

    她再一看装茶叶的瓶身,胎质洁白的珐琅彩瓷罐,只用封条贴口,被钟漱石随手撕了,一概不用市面上的伧俗包装,应该是从地方供上来的。

    按理说,她在他面前,从年龄上讲,算小辈,身份更是不能比肩。但酒醒后的钟先生,是很会尊重人的,他连为她斟茶时,都循着古礼。

    本着做客之道,孟葭朝他点头致意,端起杯子,浅尝一小口。

    孟葭敢说,这绝对是她生平,喝过最矜持的一杯茶。

    放下茶杯时,她才发觉自己用的主人杯,和钟漱石的,是一对。

    明成化年间,因精巧玲珑而著称,釉彩以青花为轮廓的器皿小件。

    钟漱石发问,像考场里正襟危坐的面试官,“味道如何?”

    孟葭手扶着椅沿,“实话吗?”

    “当然。”

    她娇柔地笑一笑,“和五块钱一瓶的东方树叶,没多大区别。”

    钟漱石:“......”

    就是不好喝啊,管你是什么天价母树,又专人守卫,还特地送进京的,入了她这个不识货的嘴里,都是糟践。

    他失笑,手肘支在沉香木案台上,握成拳的手掌抵在唇边,极难置信的,“五块钱?”

    罐子里的大红袍听见都要哭了。

    孟葭摊手,“钟先生要听实话的,这就是。”

    半晌,钟漱石才不浮不沉的,说了句,“我喜欢听实话,哪怕它不好听。”

    孟葭其实无所谓,面上小心谨慎,口中无病呻吟的敷衍,“这茶泡得很浓。”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jzg63da41f34dc简介 >jzg63da41f34dc目录 >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