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笑,“我们这个距离,很难听不见。”
孟葭仔细打量他,想?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些,怏怏不乐的神色。
但是没有,他连眉头都很舒展的,也称不上高兴,就是坦荡又平和的表情。
和他在?台上作报告,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她心里?一酸,她宁愿他发火,宁肯这段阴差阳错的关系的末路,是你不仁我不义。
孟葭自私的希望,看到他们故事的结尾处,划上一个男憎女怨的句点。
将来回想?起来的时候,不至于太过柔和,总记住烟纱雾薄天里?,一个温文俊雅的钟先生,而叫人流连不舍。
因为他们太了解彼此?,也知道针往哪里?刺下去最痛,钟漱石只?要?张张嘴,就能精准无误的捏到她的七寸,叫她羞愧难当?。
可他从头到尾,一句指责和质问?都没有,他只?是说,去了伦敦该怎么办呢?
她还能怎么办呢?
在?初尝情爱的起头,有这么位稳重?端方、修养极好?的钟先生,标杆一样?竖在?那里?。
不过是裹紧衣服,在?人生萧索的寒风中,一个人走下去。
孟葭无意识的,攥住了他的衣领,脸贴在?他胸口,“我骗了你,你骂我吧。”
“你骗我什么了,这不是从一开始,就讲好?的吗?”
钟漱石温热的指腹,一下下刮在?她柔滑的脸上,眼神冰冷空洞着。
她说,“我说两?年,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
他勾了下唇角,“你数学不好?,我理解。”
孟葭笑着擦擦泪,“乱说,我是数学课代?表。”
钟漱石把她扶起来,“好?了,我还不至于跟个小孩子,较这一两?年的真,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他看见她眼睑上,沾着要?掉不掉的泪珠,啧了一声。
钟漱石拿帕子给她擦了,“你看,这就是我的不是了,好?端端的把你惹哭。”
孟葭嘴硬道,“没哭,我看书看久了,眼睛痛。”
他吻下她额头,重?新?把她抱在?怀里?,“那今天稍微休息下,不要?看了。”
她闭上眼,伏在?他胸口问?,“嗯,我们是去吃饭吗?”
钟漱石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上。他轻声问?她,“你累吗?累就不要?去。”
“不累。”
老孔把车停在?玉渊潭附近。
钟漱石牵她下车,去一处僻静地吃饭,孟葭走在?他的身后。
刚下过雨,湿滑的花岗岩石砖路上,狼藉铺一地凋零的落叶,沉闷无光。
到上台阶时,孟葭有些怕的,改为挽住他胳膊,钟漱石侧首看她,无声笑了下。
云收雨住的院子里?,假山后泉水声淙淙传来,开了一场流觞宴。
回环旋绕的水槽,用新?鲜的翠竹制成,约一尺多宽,盛着菜品的白?玉碟,漂浮在?水面上,传到每位宾客面前。
这一年多里?,孟葭跟着钟漱石,几?乎把京中每一道隐秘的门庭,都到访了个遍。
因此?,她并不感到稀奇,以这帮公子哥儿的作派,不管玩出什么新?鲜花样?,都是常情而已。
他们掌握着最顶级的资源,对寻常事物早已无法?满足。需要?用这样?的仪式来陶醉自己。
何况还只?是一顿饭,内里?还有更劳民伤财的营生,孟葭也耳闻了不少。
男客与女客分坐了两?端,钟漱石一到,就被众人拥着坐在?上首。
吴骏指了个位置,“钟灵在?那儿,二嫂,你去和她坐。”
孟葭竟意外的应了,“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