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殷无渡反倒笑了,笑意带着几分自嘲的苦涩。
“风餐露宿跑了七十年,哪能和以前一样?晚晚是?听见我絮叨的那些话了吧。”
“是?呀,听见你每日以泪洗面?,哭着说‘晚晚,我好想你’。”
晏琳琅原是?打趣他,想缓和一番气氛。
谁知殷无渡听了,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漆眸看着她,含着些许幽怨。
晏琳琅被他看得心虚,只好挽了挽鬓发,说了实话。
“好吧,其实我是?骗你的。休眠的这些年,我没有什?么?意识,整个人像是?沉入很深很深的海底,五感模糊,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外面?的变化,只有浑浑噩噩黑漆漆的一片。”
晏琳琅蜷腿坐在那片铺地的墨色袍服上,双足自轻纱下延伸出?来,没在花丛中,凝成一段细腻的珍珠色。
她抬指推了推殷无渡的嘴角,清妩一笑:“我家阿渡是?百折不摧的铮铮少年,怎么?可能掉眼泪呢?”
“掉过。”
“……什?么??”
晏琳琅尚未反应过来,便见殷无渡握住了她作乱的指尖,捻了捻,轻描淡写道:“你不在的那段日子,我哭过。后?来哭得多了,就流不出?眼泪了。”
晏琳琅的心忽而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一紧一松,漫出?无边的酸涩来。
死别?七十年……
不是?七十天,抑或七十个月。
走遍逍遥境九州百家,集齐三千七百余枚星尘碎片,像是?在填一个无法测量的无底洞,看不到?尽头?所在。
殷无渡的爱意一向锋利而热烈,这种锋利有时候甚至会伤到?他自己。
晏琳琅不知道他这句轻描淡写的闲谈之下,到?底掩藏了多少的绝望与痛楚。她甚至不敢去?回想自己当年义无反顾离去?时,那个跪着说“求求你”的少年究竟怀揣着何惨烈的心情。
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将变得苍白。
晏琳琅深吸一口气,环住了殷无渡的腰肢,掐了掐,叹道:“你瘦了。”
“没有,是?衣服穿得少。”
殷无渡嘴硬地不承认,很轻地打横抱起?她,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易碎珍品,御风稳稳朝着饮露宫的寝殿而去?。
银蓝的花瓣追随香风而去?,凝成月下的一段花带,寝殿的大门自发向两旁移开,为?殷无渡让开道来。
他步伐所至之处,满室灯火尽明。
饮露宫的寝房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就连妆台上的首饰盒摆放位置都?分毫不差。绣紫羽金合欢的烟紫纱幔如霞似雾,笼罩那张足以躺下数人的奢软床榻。
博山炉中有沁脾的雅香袅散,落地的花枝灯包金缠银,晏琳琅整个人深陷在花团锦簇的柔软被褥中,舒服地长喟一声。
身?侧的褥子陷下去?一块,殷无渡躺了上来,轻轻扳过她的肩形成面?对面?的姿势,静静地望着她,像是?要将七十年的空缺一次性补回来。
晏琳琅抬起?食指碰了碰他英挺的鼻尖,问:“妙妙他们呢?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殷无渡顿了顿,薄唇微动:“你不问问我过得如何?”
“……”
晏琳琅沉吟片刻,将脑袋抵在他的肩头?,很轻地说,“我不敢问。”
殷无渡的身?躯似乎僵了下,揽住她臂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他最终还是?慢悠悠开了口:“她暂代仙都?少主之职,脑子笨得很,不想事?。刚开始时总是?出?错,我揍了她一顿,老实了。现在有那只大白狗陪着她,给她把关,勉强够用。”
“大白狗?”
晏琳琅想了半天,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