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若是如此,小弟更要同哥哥一心了。”吕元翰忙为陆子岚斟酒,举杯为敬,陆子岚小酌不语,继而又笑:“吕弟向来乖巧细心,深得湄儿喜爱,只是新人迎来旧人弃,湄儿如今竟在与吕弟新婚期去逛那烟花之巷,我实在是有些为弟弟抱不平也。”
吕元翰忙道:“虽说我是刚入府,但论起地位家世来,皆在人之下,且湄儿姐姐待我也算心诚,并不曾亏待,即使湄儿姐姐沉迷那烟花之地,我也不好怨她,女儿家本就是自由身,她若喜欢便又她去,只是我恐她贪杯溺色易伤身……”
“吕弟不知,那瓦室勾栏里的相公男倌个个水性杨花,淫贱骚浪,有哪个是正经的良人?我忧在湄儿年轻,受了些浑男人的骗,便轻易信了,到头来搭了银子还白费心思……人家夫君都劝着主母少去烟花地,你倒好,还随她的性,将来在外头养出个野种来,岂不是要接到府里又添一夫?”
吕元翰毕竟涉世不深,听罢不免五雷轰顶,脸红汗涔:“子岚哥哥教训得极是,我当多多劝诫湄姐姐……还应以贵体为重。”
“你有这般行医本事,你的话她总是听,即使不听,还有老太太那边,你怕什么。”
陆子岚三言两语便将吕元翰说得心服口服,二人饮了半日,吕元翰才告辞,陆子岚已半醉不送,便叫两个小厮打了灯笼送吕元翰回去,人刚才,陆子岚便信步走到厢房,独召荀安进来伺候。
那荀安早就探了消息回来,碍于吕元翰在园中便未有上覆,如今一一道来,说罢又道:“爹别嫌我多嘴,那吕郎中半夜来找爹叙话恐怕也是来打探消息的,穷酸的相儿,以为拿壶酒酒打发了……”
陆子岚将手中的洒金扇儿一摆道:“休要胡说,他毕竟从小同我厮混,自然同我更亲近些,这会子又刚进府,人事不熟的,谁也不拿他当个要紧的人物,我稍稍抬举他点,他哪有不听的。”
“还是爹想得周全。”
“只是……”陆子岚合上扇子道:“不知湄儿去百欢楼会了哪个相公。”
“听螺茗儿那贼囚根说,那百欢楼的调教爷找了个未开身的雏哥儿来陪,说是只卖艺不卖身……”
“放他娘的狗屁,这行当,还有不卖身的?呵呵,当我打小儿养在府里不知那瓦市的买卖?那些个雏哥儿不过是待价而沽,搭上个慷慨的,恐怕那肉肠子都给卖了。”
“要小的说,爹不必忧心,娘们去趟烟花地也是常有的事,主母温柔可人,又常记挂着爹,总还不至于为了那些个骚兔子们冷落了爹。”
陆子岚摇头:“你懂什么,自古女子多无情,而她如今已纳夫成家,早已不是当年的表妹了。”
说罢,神色黯然,眼圈微红,荀安知他吃了酒,又结在心中,不好再说,只慢慢劝他早些安歇入睡。
正是:寂寞相思忆往日,只觉故人心易变,冷冷清清又见秋,无计留春住。
次日,孟湄请周秉卿留下用早膳,宝瑞进来放桌,螺茗儿捧着红漆蝶纹的攒盒来,从盒里拿了蒸酥果馅儿饼,玫瑰糖糕,核桃蒸饼,水角,豆粥,酱瓜儿,甜茄,菜卷儿,又沏了壶蜜枣茶来。
孟湄笑道:“自从夫君入了府,也未知起居饮食还可适应,北方水土比不上南都,多有粗糙之处,夫君若有吃不惯用不妥的地方还要同我说,便是北州没有,我也统统叫人南下置办来。”
“湄儿客气了,我素来征战南北,常年驻守疆塞,不致如此娇贵。”周秉卿见孟湄动筷,樱口翕动,忽想起昨夜那“入其口,绕其舌”之感,不禁浑身燥热,虽在床上可使出浑身解数,同她酣战淋漓,但下了床,二人始终相敬如宾,不敢造次,好似二人隔岸相望般,只盼一夜温存,正思忖,却见孟湄盯着他盈盈一笑,周秉卿心下慌动,落了眉目,只低头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