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本
霓虹灯在玻璃窗上晕出油彩般的光斑,陈肯握着钢钳的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指缝里的面包糠簌簌落在不锈钢操作台。第五筐鸡翅刚裹好粉,冷库里又推出整笼活鸡,细绒毛混着炸物香气粘在他后颈。
今天要现杀十只。王叔的套鞋在瓷砖地发出吱呀声,塑料筐哐当砸在解冻池旁。三只芦花鸡突然扑棱翅膀,陈肯下意识后退半步,撞翻了沥油架。
陈哥怕活鸡啊实习生小林咬着鱿鱼圈凑过来,油炸篮在他手里晃出金黄弧线,上回看你宰鱼不是挺利索冰水滴答落在陈肯运动鞋上,他盯着筐里某团颤动的黄绒毛,喉结动了动:...换批冻货不行吗
客人就爱看玻璃窗里挂活鸡!王叔的烟嗓震得排气扇嗡嗡响,菜刀剁在砧板上,你处理左边五只,三点前要腌上。血水顺着导流槽漫到陈肯脚边,他抓起鸡爪的动作像在捡定时炸弹。
通风管突然传来叮当响动,有什么东西擦着陈肯耳朵掠过。那团黄绒毛正卡在排风扇叶片间,绿豆眼瞪得滚圆,嫩黄喙上还粘着半片香菜叶。陈肯的剪刀停在鸡脖子两厘米处,看着这小东西用翅膀勾住电线,尾羽扫过自己沾着辣椒粉的手腕。
要死!跑了一只!小林举着网兜冲来时,陈肯已经鬼使神差地扯下围裙。小鸡准确落进他怀里,隔着衬衫啄了啄他胸口,暖烘烘的触感让他想起老家乡下孵蛋的母鸡。王叔的脚步声逼近时,他正用腿挡住操作台下打开的炸鸡外卖盒。
逮着了油星在铁锅炸开,陈肯后背抵着冰柜门,小鸡在他掌心蜷成毛球。外卖盒里的原味鸡块被悄悄推到角落,他撕开蜂蜜芥末酱包的动作比给客人打包还轻柔。马上处理。他对着空气说,听着小林抱怨油温太高,用薯条盒给临时小窝开了扇透气窗。
油烟机轰鸣声盖住了细弱的叽叽声。陈肯摸到小鸡脚踝的硬痂,突然想起上周被热油烫伤时,自己也是这样躲在冷库数冰晶。他蘸着冰可乐在台面画圈,小鸡歪头啄了啄水痕,在他虎口留下个月牙形红印。
这么点大不够塞牙缝。他对着空气嘀咕,手指被绒毛蹭得发痒。外卖盒突然震动起来,小鸡顶着盒盖上的卡通鸡探头,翅膀拍在他鼻尖的面包糠上。陈肯慌忙捂住嘴,笑声闷在掌心里,蜂蜜芥末酱顺着指缝滴在袖口。
冷库门开合的瞬间,他闪身躲进货架背后。小鸡从领口钻出来时,陈肯正对着消防栓玻璃整理厨师帽,镜面映出一人一鸡同时歪头的滑稽样。得给你弄点正经吃的。他摸遍所有口袋,最后掏出准备当宵夜的玉米粒,看着小鸡像啄木鸟似的在他掌心点头。
排气管道突然传来敲击声,陈肯触电般把小鸡塞进围裙口袋。王叔的烟头在暗处明明灭灭:三号油锅该换滤网了。小鸡在口袋里轻啄他大腿,陈肯绷着身子挪向工具间,听见小林在油炸区哼走调的情歌。
工具柜最下层抽屉里,备用厨师服被团成鸟巢形状。陈肯摸到小鸡发抖的翅膀,忽然发现它右爪少根趾甲。你也逃过一劫啊。他撕开创可贴的动作顿住,转而用酒精棉小心擦拭。小鸡突然啄住他食指,力道轻得像在试吻。
夜市人潮的喧闹从换气窗渗进来,陈肯盘腿坐在拖把桶旁,看小鸡蹦跳着追逐抹布流苏。当那个毛绒绒的小身体主动蹭他手背时,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胃里漫到眼眶。消毒水气味里混进一丝雏鸟特有的奶香,像童年时藏在被窝里的暖水袋。
得给你起个名。陈肯用炸签在水泥地划拉,小鸡蹦到豆字上啄了啄。豆豆他试探着叫,小鸡立刻抬起沾着面粉的翅膀。当豆豆试图飞上他肩膀却撞到安全帽时,陈肯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又慌忙咬住嘴唇憋成咳嗽。
打烊音乐响起时,陈肯正用薯条纸袋做临时睡窝。豆豆把自己埋进洋葱圈包装纸里,只露出晃动的尾羽尖。更衣室储物柜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