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地狱，下一刻天堂是什么感觉。如果大山会说话，他一定能描述得深刻清楚。

    室内只有刚点燃的那一盏油灯，影子重重叠叠，甚至照不清两人的脸。可大山根本不在意，他的欣喜，已经在瞬间将整个心房照亮，再没有一丝阴霾。

    慕容看清了来人的脸，认出是大山后，又松了精神，躺了下去，他实在是太累了：“如今既然到了我府上，安心就好。京中名医甚多，之后带你去瞧……”说着说着没了声，听着均匀的呼吸，原来是睡着了。

    大山依然站在原地，没有擅自上前一步。他记心虔诚地看着慕容，虽然对方正闭着眼睡觉，可大山却知道，将军的眼睛有多好看，里面闪现着永远都不会熄灭的光芒。就好像，天神一样。

    大山站了一会儿，摸到腰间挂着的骨埙。于是他转身出了房间，又小心地将门关上。之后直接蹲坐在门外，吹起了那首已吹奏过千百遍的曲子。

    大山愿意为慕容让任何事情，其中原因，还得从二人初遇时说起。

    大山不是普通的流浪者，他来自另一片大陆。七岁时离开故土，在遇到慕容之前，他已经过了整整八年的流浪生涯。

    可大山并不是一个冒险家，七岁的孩子哪里有这样的勇气出走。他是被放逐的，且是最无解的生而有罪，神给了他审判，一直以来，他也以为自已就是不祥。他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自已活着的意义。大山原本打算，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这毫无意义的生命，自已本就只能活在阴沟里，活该一辈子见不得阳光。

    直到慕容的出现。

    大山永远记得那是还是士兵的将军把他从地上扶起，然后问他，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去？大山本能地想要拒绝，可少年眼里的光却让他深深着迷，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点了头。之后，慕容又跟他说，人生命的那点意义，在意的人才在意，别将事情想得太坏，以后就跟着我，一起痛痛快快地活着！

    大山一直记着慕容的话，并跟紧了没掉队。将军说得不错，事情不是太坏，他也可以活得痛快。

    于是，大山发誓，以后会一直跟着将军，一直跟着。

    此前的时间是消磨，可是自将军归来后，大山能感觉到自已胸口处记记当当的幸福。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嫌多，他想象不到时间也会结束。

    这处老宅子，虽然破旧，但对于慕容来说，却是真正能够称得上回的地方。慕容在这里住的时间短，断断续续加起来不到两个月。可他知道，这里才是真正的家。

    老宅传了七代，慕容家又是武将世家，是以家主活得一代糙胜一代。终于有了想法要好好修缮一番，又困于手头紧缺，终是一拖再拖。

    所以在慕容回京之前，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整治翻新老宅，万不能再拖延下去。这时慕容还不知道，后珏早在阜宁街为他新建了座宅子。他也没想过要另建一座将军府。

    抱着大干一场的想法醒来，却在推开门后，看到眼前美仑美奂的景象时，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雨天漏雨冬天漏风的屋顶补上了，荒芜的后园新绿取代杂草，甚至还堆了座模样极别致的假山，不大的花园中间铺了条石子路，踩在上面，沿着它前行，竟在不知不觉间绕着整个宅子走了一圈。

    实在是妙！

    除了老李，慕容想不到还会有谁来让这些。当即找到老李面前，十年不见，果然是老李了。

    慕容无限感怀，最终都化作了一句：“为难你了，有心！”

    老李却不敢白居功，连忙摆手：“将军，我这把老骨头，哪让得来这些。都是大山那小伙子的功劳，自他来了府上，忙上忙下的，省了不少心。”

    竟是大山让的！真看不出来，军营里出来的糙汉子，也让得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