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追忆
凌剑尘的家,便在凌虚峰下的小渔村中。凌剑尘的父亲凌沧海,是汐月村的一个穷苦渔民。他没有读过诗书,却弹得一手好琴,被乡人们誉为逸风琴仙。妻子龙氏,是个美丽温柔,心地善良的女子,夫妻二人膝下只有凌剑尘一子,自然疼爱至极,视如掌珠。一家三口,全靠凌沧海夫妇海上荡舟,打鱼捞鱼蟹和采桑养蚕,纺纱织布为生,日子虽过得清苦,却也不乏渔桑之乐。
凌剑尘依稀记得,自已童年时,每当父亲从海上归来,家中便充记了欢声笑语。吃完晚饭,暮色降临月上枝头,父亲便背上那只他视如珍宝的祖传古琴,挽着母亲和他的手儿,来到海边,在那平滑柔软的海沙上,相拥而坐。父亲便兴致勃勃地弹起古琴。
他那双长记铁茧的大手,便会变得像两只小鸟儿,在银光闪闪的琴弦上飞腾跳跃,灵巧至极。时尔轻拨慢拢,时尔勾挑搓弹,悠扬婉转的琴声,便从他那十指间流淌飞溅出来,伴着轰哗的海浪声,飞向月色溶溶的夜空。
那一刻,母亲便会将凌剑尘揽在怀中,依偎在父亲身旁,望着烟波浩荡的大海,望着海浪上那轮明月,轻声哼唱起渔村世代相传的渔歌。母亲的嗓音甜美轻柔,似一股股甘甜沁凉的乳汁,流入凌剑尘的心田,使他心中情不自禁地荡漾起幸福的波澜。
古老的渔歌与琴韵相合,在那梦一般的海滩上飘荡。父亲和母亲笑脸相对,如痴如醉的目光久久凝视着,仿佛在用心音交谈,倾诉着什么。躺卧在母亲怀中的小剑尘,见到父母那般模样,便会忍不住咯咯娇笑出声。
歌声和琴声响过不久,渔村中的男女老少,便纷纷走出家门,拥至海边。人们在沙滩上燃起篝火,而后便围着忽闪闪跳跃的火焰,老人们喝着酒,唱着渔歌。青年男女们相邀相挽,跳起渔家乐舞。娃娃们则在月光铺洒的海滩上,追逐嬉闹。火焰映照着一张张幸福的笑脸;雄浑的歌声,震荡着茫茫海空;轻曼灵活的舞姿,在温柔的月色中飘逸。阵阵欢声笑语,盖住了大海的滚滚涛声······大海沸腾了,扬起层层雪浪,奔涌而至,似乎也要加入这欢乐的行列;月儿沉醉了,眯起笑脸,痴望着人间这迷人心魂的图景····
欢腾的海边之夜,令人们流连忘返,直到月上中天,篝火燃尽,才尽兴而归。
童年的美好生活,自幼便刻在凌剑尘的心里。多少年来,每当他回忆起小时侯的往事,眼前便浮现出波澜壮阔的大海,月光下温柔的海滩,海边那熊熊燃烧的篝火;耳边便响起父亲那悠悠琴声和母亲那柔美的歌喉·····他的心中便会荡起经久不息的思乡之情。
凌剑尘十岁的时侯,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他的生活。那年中秋,渔村中来了一个神秘的中年人。那人身着儒衫。背着一只古琴,长得丰神俊朗,潇洒飘逸。他自称是个游学书生,自幼喜爱抚琴弄曲,听闻逸风琴仙之名,前来拜访求教。来到凌剑尘家中以后,他与凌沧海谈琴论曲,甚是投机,互敬为知音,结为好友。
在凌剑尘家住了月余,离开之前,见小剑尘长得可爱,且聪明伶俐,便欲将他收归门下,作为弟子。他恳求凌沧海,要将剑尘带走。开始,夫妻俩不肯答应,那书生也不死心,与凌沧海在茅屋中密谈了三日三夜,不知怎地,竟然说服了凌沧海,答应他把儿子带走学艺。那书生欣喜若狂,连夜便带着小剑尘,拜别了夫妇,离开了汐月渔村。
那书生将凌剑尘带到杭州家中,才知道,这个新拜的师父,并非是个普通的游坊学子,而是个驰名江南的风流才俊。师父姓影,名无痕,字翰墨。家在杭州府城西,影家乃杭州首富,影府庭院广阔,屋宇嵯峨,家中奴仆成群,在杭州城中,名声颇为显赫。
影无痕更是文武全才,风流绝世。相传,他早年亦是武林中人,十几岁上,便以一支惊雷笔享誉江湖,威震南北。